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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三国(290)

徐州方面,出任连云港商会首脑的,果不其然是糜竺。青州方面,出任连云港商户会首的,是和管亥同时投奔刘备的前泰山贼、刘备的家奴王志。

糜竺获得任命,立刻寻了个机会,悄悄邀请刘备私下叙谈。

第四章 群雄割据 第四十四节 凶意(中)

接获邀请,刘备心里一动。王志是个前土匪,刘备虽然重用他,但自己知明白,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出任商会会首,若是糜竺有心的话,在数字上随便玩点花样,玩残废王志不成问题。若是糜竺愿意投靠,那这个商会就完全落入了青州之手。

“听说你带来了一辆彩车,不知彩车里是什么东西?”刘备故作轻松地询问道。

糜竺一喜,答:“车上坐的乃是舍妹,年方16岁,才貌双全,至今未许配人家。”

“至今未许配人家,我看,子仲(糜竺)是看不上等闲人家吧。”刘备开玩笑道。

汉代商人身份低贱,糜竺是当时唯一做了官的商人。出身商人,官宦之家看不上糜竺,而身为徐州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糜竺又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商人阶层。高不成低不就,于是,糜小姐16岁尚未许配人家,这也是那个时代罕见的。

糜竺讪笑着,无法回答。

以刘备的身份说出这话,明显带点嘲讽的味道。糜竺若是回答“自己的妹妹非英雄不嫁”的套话,在刘备面前就显得夸大其词——你妹妹非英雄不嫁,她配的上英雄嘛?英雄会看上你妹妹嘛?故此,糜竺只能沉默以对。

刘备微笑着缓和气氛,说:“我昨日才买了一条大鲸鱼,鱼皮剥下来后必须立刻鞣制,嗯,约需五日时间,若你妹妹等得了五天,五日后我必登门拜访子仲。”

糜竺大喜,答:“我家小妹此次来连云,正想采购新春年货,估计会待到年前才返回徐州,五日后,我与小妹翘首企盼玄德公的拜访,对了,我家小妹烧得一手好菜。”

“好菜”,刘备听说这个词,顿时口水喷涌:“一定,一定,我一定去。”

糜竺走后,徐庶尾随刘备入了后堂,几次要开口,终于没能把话说出来。而刘备显然也心事重重,全然未察觉到徐庶的失态。

两日后,刘备的新任命传达到广饶,沮绶大惊,急带高堂隆赶赴连云,路过琅邪时,复招呼上陈群,三人一路急行,恰好在连云城外,遇见了星夜兼程赶来的田畴,四人在城门口略一交谈,遂联袂闯入刘备寝室。

寝室内,刘备正做着出席糜竺晚宴的准备,车马已经背妥,刘备正在整理衣冠。

房门豁然撞开,沮绶风尘仆仆,满脸汗水和污渍,扑到刘备脚边,除下官帽,披头散发叩首不已,却因喘息未定无法开口。

高堂隆、田畴、陈群接连跟进,四人扑倒在刘备脚边,以头抢地,额头见血,神态激愤。

刘备大讶,急急搀扶,四人皆拒绝起身,良久,沮绶喘息已定,劈头就问:“主公可是欲亲征塞外,找寻张小姐的下落。”

“明白了!这些人,搅了我期待已久的晚宴”,刘备心头嘀咕,缓缓走到桌椅边坐下,简短地回答道:“确有此意。”

沮绶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厉声说:“主公,我青州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基业,方今天下大乱,袁本初(袁绍)窥伺于北,袁公路(袁术)徘徊于南,曹孟德崛起于西,青州存亡在旦息之间,主公要为一个女子抛下这份基业,远赴大漠草原吗?若主公真打算如此行事,我等皆愿求去而。”

求去?这么严重,竟然要离开青州,另投他人。

刘备打量着其他几人,几人均脸色郑重,连连点头表示附和。

“诸公”,刘备手指敲打着桌子,缓缓道:“你们可知道,这是我盼了很久的机会”。

“此话怎讲”,沮绶询问。

刘备倾了倾身子,凑近沮绶,问:“我有一事思索多日,请问:我青州空有强大的实力,为何确屡受他人欺凌?”

高堂隆暴怒:“主公是为袁本初所迫吗?如今我辽东、三韩平定,诸异族归心,后顾无忧矣,待明年春耕结束,征发出云、辽东、三韩、青州四地军士,尽起三军,我等北击袁本初,南伐袁公路,西进攻击曹孟德,扫清四郭后,在西进洛阳,败董卓,迎汉帝,隶定乾坤,如何?”

刘备摇了摇头,道:“迎回汉帝后干什么?汉政何以腐败至今?我等该如何避免重蹈覆亡命运?如今诸侯割据之心已起,我等一个地方小吏,意图皇帝实行我们的主张,朝中大员们会答应吗?天下诸侯会答应吗?”

沮绶摆摆手,制止了其他人的话语,问:“我等愿闻主公之见。”

“袁本初欺凌青州,与汉政腐败至今,其实是一回事,我思考了很久,最近才豁然开朗,那就是:权力没有监督,没有约束。

袁本初有盟主之名,给与他盟主权位时,众人却未规定何者在他的权力之内,何者是他不该管辖的范围,同时,也未规定约束盟主,监察盟主权力的人,所以,袁本初可借盟主之名恣意枉为。

袁本初为什么可解盟主之名枉为呢,盟主是在‘行车骑将军事’,这就归结到汉政腐败的根源:高官重臣的权力没有监督,没有约束。我们即使击败了袁本初,能带来什么——一次依靠自己强大的实力,以下可上而已,我们为后世带来了什么榜样?

正因为没有监督约束,董卓一人可以乱天下。再往前说,也正因为没有监督约束,中常侍可以借着手中的权力祸害百姓与天下。而百姓,在可以忍受的情况下,总是趋向于继续忍受。这也就是平原百姓不拒绝袁本初以车骑将军的名义任命新太守的原因。几百年了,百姓已经服从惯了。

然而,到了百姓不可以忍受的时候,百姓便会揭竿而起,那时,朝政已无可挽回,只好更新换代了。战乱牵连,遭罪的还是百姓。

若是我们设立一套制衡体系,制衡官员的权力,监督官员的行事。不把天下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的自我道德上,一人怎能祸害天下?袁本初何以能假借车骑将军的名义,予取予夺?我们不就可以从根本上剥夺了高官显贵宦官常侍——甚至庸碌皇帝——乱政的可能?到那时,袁本初还能予取予夺嘛?”

第四章 群雄割据 第四十四节 凶意(下)

沮绶低头沉思半晌,道:“主公说的或有道理,可是,这跟主公欲亲征草原有什么关系?主公为什么说‘这是我盼了很久的机会’。”

“我准备设立的体制是这样的:军、政、法三者分家,军队系统由都督府管辖,各部常备军在设立将军,接受都督约束,都督和将军相互制衡;内政嘛,相国主管所有内政,但无官员任命的权利;地方大员任命考核由元老院负责;刑律由大法官负责,所有官员的监察以及地方诉讼都归青州大法院负责,法官的考核任命自成体系。

如此,军不干政,政不同军,法官既无权插手军队又无权干预地方政务,然而,所有官员百姓都必须接受律法约束监督。此外,民间力量组成的元老院,还有我们的邸报系统,都将负责下请上达。

这是一个整套的制衡体系,各位重臣,对官员加强监督和约束,甚至连皇帝的权力都要加以约束和监督,这种事必会引起很大非议。而这个时候,我不在青州最好。青州推行这套制度,三年或有成,三年里我们青州保持低调,暂且回避袁绍和董卓锋芒,我预料,诸侯割据之心已起,等诸侯瓜分完地盘,必然开始相互兼并,兼并一起,旧秩序就全然打破,不破不立。也许那时正是建立新规则的最佳时机。”

缓一口气,刘备接着说:“在这期间,我将在白狼驻扎,静观这套制衡体系的实施。若这套体系有效,天下将不再是一人之天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出了偏差,而导致政局崩溃。我不在,你们更好实施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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