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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三国(402)

言不由衷——看来,周瑜心中明白,特意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给个机会让刘备显示一下高深莫测,同时转移刘备地注意力,避免惩罚。刘备目睹着各人的表演,心中一片明镜。

顾雍、周泰勤王而来,不去见皇帝,先见刘备,已违反了朝廷礼仪,两人不敢久留,再闲闲的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两人方走,陈登怒气冲冲来找刘备。

“玄德公,曹孟德欺人太盛。东海都尉张闿劫杀曹嵩,本属个人行为,他却迁怒我徐州,竟然在帝都公然攻击我徐州军士,岂有此理!”

迁怒,这个词很奇妙,陈登现在也知道迁怒这个词了,社会真正开始进步了!

中国古代是没有“迁怒”这一说的,也没有“个人行为”这一说。一个人犯了罪,甚至可以牵连九族,朝廷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要杀死——这不会说话的婴儿罪行是:血液中淌着罪犯地血。此外,罪犯的某些亲戚相隔千里,甚至于平生未见一面,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门亲戚,正关门坐在家里喝茶,也会因重罪而被合理合法的砍头示众,老百姓还对这种砍头欢呼雀跃。而他的罪行仅仅是:血液中淌着罪犯的血……

法律就是如此野蛮,野蛮的近乎于荒诞。

刘备实行的青州律法虽然严苛,但却规定了法不及幼子,一人犯罪一人当。这与儒家思想颇有抵触,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最终,刘备打着黄莺的名义,以铁腕推行这一律法,其后这一律法被讥讽为“妇人之仁”。然而,十年推行,现在看来,连徐州也开始认为,把对罪犯的惩罚迁怒于他人是不合法的。

周瑜赶紧为陈登递茶、上座,一付属下地神态。陈登扫了他一眼,来不及寒暄,刘备截断陈登地话:“当时,我在城门口。”

陈登恍然:“怪不得,曹操肯放我们走。玄德公让曹孟德出任大丞相,我恐怕他今后会对朝廷控制越来越严,会对我徐州不利。玄德公,我徐州上下一力支持你亲任大丞相,我们何不携手:共谋……”

刘备摆手止住了陈登的话:“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也,国家乱了这么久了,是该平定一下了,若能平和地过渡到新政,中兴我大汉,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刚才在城门口,我看到曹孟德以国事为重,让开道路,放你们进城,我便知道,孟德兄必不负我。我为国家、黎民百姓选了一位大才,吾心甚慰。”

陈登沉默下来,良久,方小心翼翼的试探:“玄德公,此次与曹孟德结盟了吗?”

刘备直接给陈登一颗定心丸:“我与曹孟德说过,徐州维持现状,陶公祖身体不好,无力扩张,徐州地势平坦,四面皆敌,守成不宜。我告诉曹孟德,若徐州危机,我青州要出兵为之守城。”

陈登长吁一口气,找了个凳子坐下,探问道:“陶公祖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堪,两子皆不成器,徐州四战之地,恐怕庸子难以守成。陶公让我问问你,他若有事,徐州便让与玄德公管辖,只求玄德公能庇护二子,使其作为富家翁了此终身,公意如何?”

刘备避而不谈,反问道:“元龙(陈登),你有什么打算?”

陈登毫不犹豫地回答:“徐州城主支持玄德公主政,加上糜族(糜竺)以及孙族孙乾孙公佑的支持,我徐州上下都欢迎玄德公来主政。”

刘备嘿嘿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若推荐元龙主政徐州,你的意思如何?”

陈登大惊,愣了半天,方说:“徐州四战之地,南有孙策、袁术,西有曹操虎视眈眈,登之才浅薄,虽有玄德公支持,然自度无力支持危局,玄德公说笑了。”

刘备指点东方道:“琅邪郡本属徐州,十余年时间储备了大量人、财、物力,若元龙肯主政徐州,我便以琅邪郡支持你,如何?”

陈登推辞道:“琅邪郡再归徐州,虽然使我徐州实力跃上一个台阶,然而徐州缺兵少将,公祖一去,形势愈发危机,我徐州上下还是希望借玄德公威名,以震四方。”

刘备轻笑一声,拉着陈登走到窗前,胸有成竹地指点窗外说:“我来给元龙看件东西,你看之后必信心百倍。”

陈登兴奋的凑近窗户,聚精会神地向窗外望去。

第五章 走向统一 第四十节

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卖货的吆喝声、买货的讨价声、醉酒士兵的唱歌声、仕女们的轻笑、战马的低嘶、车轮的粼粼随着刘备打开窗户,这些声音一股脑的涌入房间,满坑满谷,充斥于每一个角落。

陈登举目打量,商社中除了这些来往的商人,只有寥寥的士兵或站或坐,披着羽绒大衣,在院中踱步;门口,典韦躺在一张躺椅上,边饮着小酒,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等小吃,除此之外,院中别无他物。

陈登讶然的打量着院中的一切,侧转过头,向刘备发出征询的目光——难道他是想把典韦给我?不可能。此人是刘备的亲卫大将,只听说刘备抢人才,没听说过他放过什么人,难道他说的是这些庸庸碌碌的商人、百姓?

刘备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百姓,从来没有人天生就该做奴隶,从来没有一个民族天生就该被征服,从来没有一个官府天生就有权掠夺百姓的财产作为自己的收益。如果,存在这样一个官府,他们不把百姓看做奴隶,认为百姓天经地义有支配他财产的权力,认为百姓与官府的交往是处于平等的地位,认为父神创造众人,无论财产、家世、地位的差别,每个人都享有同等的权益。那么,为了维护这样一个政权,百姓愿意为之流血、淌汗。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如果我们把百姓看作自己的同胞、自己地子民,百姓就会把我们当作父母。如果我们仅仅把百姓当作压榨的对象,那么,即使是异族来征服我们,对于百姓来说,他们除了缴税的对象不同,哪个政权当政对他们没有影响。这样的官府,被人取代轻而易举。哪怕取代者是胡人,是蛮夷。

若要一个政权永久长存,基业牢固无比,就必须让老百姓感受到你对待他们与胡人对待他们不同,甚至与其他当政者也不同。如此,他们才能全力维护你的存在,徐州百姓一旦焕发起奋斗的精神以及奋斗的欲望。谁敢轻入你徐州境内?”

陈登不明白刘备说着说着怎么说到胡人来征服地事情,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绝不敢想象的,不过刘备说地意思他懂了,那就是要建造一个从体制上让老百姓自发的愿意去维护的政权,万民皆兵,只有这样,征服就不容易完成——无论这一征服是来自于胡人,还是其它地方诸侯。

正沉思间,刘备指点着窗外。说:“元龙啊,窗外虽万民来往熙熙,然而每个人的气质各不相同,我就是单看他们走路的形态,也能分辨出他们是何地居民,你来猜一猜?”

陈登好奇的指点着窗外几个人。让刘备说出他们的籍贯,稍加验证,竟然无一失误,细细观察一会,陈登说:“从走路地神态来看,出云百姓最为拘谨,三个人走在一起,要么成排成列,要么成分矢状,似乎他们的生活中打下了严格的军事烙印;青州百姓嘛。走起路来不可一世。脖子左右转动比较灵活,见到官员。敢于平视,满脸的不在乎神情;冀州、并州百姓差别不大,他们的脖子转动也十分灵活,左顾右盼,毫无顾忌;兖州百姓走起路来小心翼翼,行为拘谨,老是躲躲闪闪;宫中出来的那些宫女、杂役,目空一切,似乎天下是他们的。

而青州人不在乎天下是谁的,出云人似乎时刻在等待命令,一声令下,他们敢挑战任何权威;冀、并州人比较随意,似乎对眼前地一切心满意足,不过骨子里也有一股自信;而兖州百姓正缺少自信心。”

刘备伸手拍了拍陈登的肩膀,亲切地说:“元龙,记住今天所看的一切。等到有一天,你也能徐州百姓走路的姿态里头分辨出民情冷暖,徐州大治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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