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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179)

所以它只是“着火燃烧药”,简称“火药”,绝不是炸药。

白白浪费了我这么长时间,赵兴现在深恨自己手头没有一个《物理化学手册》,否则的话,查一查化合物的墒值、焓值,就能通过数学计算测出这化学反应的膨胀比……

那会让自己少走多少弯路。

“改,我记得最佳配方是硝七成五,硫与木炭的比例,一个是一成五,另一个是一成,你们比例颠换试两次就能出来。

还有,要把火药颗粒化,让我想想……应该是将配好的炸药弄湿,弄成块状,然后塞入羊皮袋中,通过旋转羊皮袋粉碎,然后就成了颗粒。

接着,下一步要定量分装,要以每克为基数,测定多少粒火药能把多大的铁丸推送出多远,要有标准,我需要精确的数字……”赵兴懊恼地说。

黄大连连点头,五名年轻人中,有人已开始拿笔记录赵兴刚才说的话。那五名以色列人见状,也拿出了笔记录,赵兴想了想,又叮咛:“这五位一赐乐业新人识文断字,他们跟着你们,记录你们的实验……回头我写一份安全手册,把该注意的事项都写上,你们照手册上说的办,这五名新人就负责记录你们的实验。”

听说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黄大稍稍缓和了一下敌对的态度,他冲对方点点头,又从桌上拿出了几支箭,说:“大官人,这是照《武经总要》上的火药箭作出的,你看……”

赵兴扫了一眼,嗤笑说:“不用看了,我知道它不能用——箭杆上包着一个大药包,导致重心不稳,射出去的箭发飘,甚至射不出去。而且这样用绢布包火药,运输中难免磕磕碰碰,一旦火药泄露,真正使用的时候就是一场灾难——火药污染了箭杆,士兵有可能在点火的时候烧伤了自己,打不着敌人,反引起城头混乱。”

黄大点点头:“既然大官人知道了,我就不说了……重心,这个词用的好……大官人请看,这是我们改进的箭,箭杆是个空心筒,越到尾部越粗,这样的箭射出去,尾部喷火,射的极远。”

“还可以改进,既然这种火药有喷射作用,你们就把这个箭杆做成两截,前半截装我说的那种新火药,再混装一点铁砂进去。到时,前端爆炸,效果会更好。”

黄大接着指指桌上的一个大柜子,苦笑着说:“大官人,这就是根据《武经总要》上所画的图制作的火油柜,可是……”

“也不实用!”赵兴扫了一眼那猛火柜,跟着苦笑起来。

这火油柜是一个方形的大木箱,上面装着一个铜制的喷火龙头,样子够威猛,但分量死沉死沉的。这种分量两个人抬不动,所以不可能抬着它上战场,只能固定摆在城头用来守城。但如果它真能担任守城责任还则罢了,遗憾的是,它经常替敌人破城。

这个大柜子没有增压装置,所以想要它喷火,只能在箱体外进行烧烤,然后用高温引发柜体内的猛火油膨胀,从而喷出火龙。用这种方式喷火,柜体外部升温很慢,敌人开始攻城,喷火嘴不见得起作用,等敌人退下,火势喷涌的熄不灭。且柜体外温度很高,一旦失去控制,油柜可能爆炸,反而伤了守城士兵。

由于没有增压装置,这样的猛火油柜喷出的火龙并不会太远,反而柜体周围热浪滚滚,让守城士兵不敢靠近……所以,确切的说:它是敌人的武器。

“整个《武经七书》不应该全记录着这些废物吧”,赵兴摇头叹息着说:“至少它记载的三弓床弩、攻城车等,这些确实有用……”

焦触苦笑一声:“大官人,攻城车体积庞大,我们这里摆设不下,所以没有试制……可大官人要攻城车干啥?我们去攻打那个城池?”

“嗷嗷嗷——”赵兴看着那本《武经七书》,烦闷地吼了起来。

难怪《武经七书》不采取保密措施,原来,里头很多武器是蒙人的。或许军器监另有秘法……

赵兴不禁又想起一个流传很久的争论。据说宋代是研究阵法最鼎盛的时代,研究出数百种阵式,以抵抗游牧骑兵。比如宋太宗在位期间御制“平戎万全阵”。但那些阵法经过实战检验,其效果还不如“没有阵法”。最变态的例子就是“平戎万全阵”,该阵法需要十五万人才能摆开,而实战效果是:百战百败,毫无例外!

想想奥运会的团体操项目,两千多个人排练两年,场地上还要作出很多标志、暗号,才能保证队形不混乱,就可以理解为啥十五万人的大阵会有百分百失败率了——十五万人要想操练纯熟,至少需要100年,等他们操练熟了,敌人也不用打他们了。

即使他们奇迹般操练好了也没用,因为战场上不会有标识提醒人站位。即使有人偷偷在战场上放了站位标识,宋军也按标识站好了队列,但只要敌人后退一步,或者左右移动一步……全乱套了,标识没用了,士兵不知道该站在那里!

“科学,没有体系支持可不行呀!”赵兴哀叹一声。

他想了半晌,慢慢地说:“我在德意志乡村有个熟人,听说那里的农夫有一种唧筒式水井,就是往水管里挤压空气,使地下冒出水来。火油柜就差一个负压罐,等我从那里找几个铁匠来解决。

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铸造大铳与调配新式火药……南洋的航路现在盗匪越来越多,我们要维持航线的独占性,就必须武装的更彻底。现在大铳既然试制好了,就赶紧铸造,我需要很多大铳。还有……”

赵兴本来想说三弓床弩的事情,但这家伙体积庞大,藏都藏不住。宋朝是不允许船只携带武器出国的,三弓床弩大宋官员都认识,但大铳他们不见得知道,也许他们会误认为是铜管子而已,加上点贿赂,哄骗古人不是小事一桩么。

“就大铳了,马上确定口径,确定装药量,弹丸重量,全部采用定装……”赵兴决定了。

屋里几人连声答应着,并低声探讨起来。

正事商议完,焦触跟赵兴聊起闲事:“大官人,你来这里,有没有发现天气闷热……自开春,这里就没有下过一场雨,西湖的水位都降了一米多。有乡间传闻指责我们这里大兴土木,坏了风水,大官人,现在还好如果再过几天不下雨,我怕乡人被煽动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大兴土木破坏风水……这罪名让赵兴有点可笑,他摸了摸鼻子,思考片刻,边向外面走边吩咐:“我们铸造铜币,其实就想在朝廷的钱币政策上撬开一个口子,顺便把铜输入国内。如今朝廷已默许藩钱的输入,我看,铸铜币的事也该重新考虑了。

我在汴梁城听说:神宗时,大臣张方平上书说‘销熔十钱,得精铜一两,造作器物,获利五倍’。说的是铜价远比钱币价高……五倍啊!五倍利润,何不为!所以,今后我们该逐渐消减铜币的量,主攻金银币,这玩意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焦触点头:“兴哥说得在理。可我们铸造铜器不见得能获利。铜为朝廷博买(强制购买)货物,不好出手。而我们有螺旋压杆式铸币机,无须生火,用人力一压就能出铜钱。而另铸铜器,需要添置熔炉,模具……我看未必能比铜钱获利大。

再说,铜器要出货啊,我们还要寻找商铺,选定商人,计算赢益,单列账目……一来二去的,既费时间又费人力、钱财。铜钱却不需要这麻烦,朝廷既然开了口子,拿出去花就行了,是吧?”

赵兴沉吟片刻,答:“倒也有理……此事再议!不过,朝廷既然开了口子,倭女便无须深藏地下了,让她们都住进楼里,周围注意点警戒就成。这地方腾出来,我另有妙用……我打算开个法烛作坊。”

“好,就如大官人所言”,焦触连声答应。这时,两人已重新走到了那群铸币倭女所在地,焦触点了几个倭女的名字,向赵兴介绍:“这几名女娘下月初一服役到期,今儿是二十五了,也不差那么几天了,不如大官人给个恩典,让她们提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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