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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256)

舞台上的表演很精彩,但又很简短,许多人意犹未尽,表演已经戛然而止了,随后官员们开始退场,因为他们要接着慰问属下,而商人们可以继续宴席。他们在酒宴进行时也要增加些其他节目,但现在他们已经看不上其他的表演了。

现场倒是有几位歌伎学会了廖小小与陶娘的歌舞,她们虽然学的只有七八分相似,但商人们宁愿看这七八分相似的东西,也不愿看其他的表演,他们将这些曲目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表演的歌伎喉咙沙哑。

傍晚时分,急不可耐的孩子们穿着新衣上街了,他们纷纷点燃爆竹,在街头嬉闹着。赵兴回家的路上,看到孩子们的快乐,不禁念起了王安石那首诗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姑醉酒柳腰舒。清馨阵阵惹诗趣,燕逗和风花逗锄。”

邓御夫跟赵兴顺路,听到赵兴念这首诗,悄声提醒:“大人,王荆公此时正受折难,大人念这首诗,小心替自己惹祸。”

赵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摇摇头,继续催马往前行。

正旦里,每家都有很多事,这也是年夜盛宴早早结束的原因。赶回家的赵兴首先要尽一个家主的责任,当然,三个女人已经把他该做的活都安排好了,只等他回家像一尊佛一样的坐在正堂前。

赵兴的宅子里可算是认人为亲,操劳的不是程氏族人,就是他的奴隶,整个家中只在当地雇了几名健妇,另外大门口有几名厢丁帮他守门。所以他要打发的外人不多。

首先上来的是那群健妇,她们先向当家人道过年礼,嘴里说一些吉利话,程阿珠给她们每人分发一个红包,几尺丝绸,两匹布再加上一只猪腿,那些健妇千恩万谢的拜谢完毕,然后是几名厢丁,也各自领了赏赐,放假回家。

接着上来的是程氏族人,范锷走的时候带走了程夏,程族弟子以程爽为首,向赵兴拜年,这种拜年带有一定的宗法习惯,身为老师或者长者的赵兴,既要赐给弟子新年礼物,还要例行着询问一下弟子的功课。

“我今年跟老师学了很多”,程爽首先回答:“我在京师看了京城的繁华胜景,还看了像师公一类的诗文巨匠,然后还跟着老师,目睹了老师把辽人玩于鼓掌,我的收获很大……”

程爽说完,谦恭的向赵兴拱手,而后其他的学生一个个上前,汇报自己的学业。

等所有的学生汇报完毕,赵兴一边沉醉于美好的回忆,一边说:“明年,我该教你们怎样推断事物,我们要学习术数,要学习格物……万事开创难,而规定一个良好的制度,维持起来容易,密州的局面算是开创了,明年我们把打开的局面进行下去,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所以明年我们会很闲,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来岁看花,眼前风景殊不同

五更时分到了,家人们立刻忙碌起来,程阿珠急着把年蒸好的包子、馒头和糕点,稍稍晾干,便整整齐齐地像垒金字塔一样,放置在家中醒目的地方,等到过年时才吃。民间把这儿叫“堆元宝”,象征着新岁新春招财进宝。

赵兴则摆上香案,领着学生焚香送玉皇上界,迎新灶君下界。然后将插芝麻秸于门檐窗台,此曰藏鬼秸中,不令出也。

廖小小则忙着在门窗上帖红纸葫芦,这叫“收瘟鬼”,祈祷一年里没病没灾。而陈伊伊则领着两三个越南女仆在院子里点着松柏枝,挨个房门口用松烟绕一绕,这叫松盆馓枝,熰岁也。

等大家忙碌完,程阿珠挂起先亡遗像,祀以狮仙斗糖、麻花,此为“拜影”。拜影完毕,众人汇集在门口,目睹赵兴贴上贴门神和钉桃符,这主要是为了驱邪避灾,祈求新年好运。

门神原先用的是古代传说中能打鬼驱邪的钟馗,宋代则以唐代名将秦琼、尉迟敬德代之。由于印刷技术的进步,宋代还出现了木版年画,便于人们购买张贴,以增添喜庆气氛。

然后进入了“守岁”程序,“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守岁之事,虽近儿戏,然而父子团圆把酒,笑歌相与,竟夕不眠,正人家所乐为也。”

孩子们在门前燃起了爆竹,爆竹声中,程阿珠领着妻妾给当家男人行礼,祝贺新年,嘴里说些《守岁》祝祷的话:“贺新春,尽带春花、春幡春胜,是处春光明媚……”

轮到廖小小了,她举着酒杯,歌唱一样的唱着自己写的诗词:“北湖云锦,铺遍琉璃三万顷。

风月诗仙,趁得花时出洞天。

红菱碧藕,满劝一杯千岁寿。

来岁看花,眼前风景殊不同。”

这番话用现代语解释,就两句:今年日子不错,期待明年更好。

赵兴扫了扫,堂下不见胡姬喀丝丽,他听听外面的喧闹声,好心的说:“去叫喀丝丽来,她独在异国他乡,这节庆的日子,独自向隅,未免太冷清,喊她来,一块乐乐。”

程阿珠是个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陈伊伊拜完年,只顾用手指搓着赵兴,小声提醒:“兴哥,过完了年我都十七了,都十七了啊,十七了。”

赵兴吩咐完毕,两个正牌妻妾都没表示反对,程爽赶快吩咐兄弟们过去招呼喀丝丽,廖小小咯的一声,拍着巴掌唱道:“那小鬟、忒日煞娇劣,镇日地、倚阑干。轻吹处、樱桃的的,闲拈处、笋指纤纤。爱点猩罗,装成粉缬,嗔人不许放朱帘。端相好、蓦然风起,特送上秋千。明朝看,池塘雨过,萍翠应添。”

这是在取笑赵兴过于怜香惜玉,意图暧昧。

陈伊伊还在那里说“十七”,压根没在意别人的动作,廖小小看到她的话没引起注意,眼珠一转又嘲笑起陈伊伊过于急切:“东君有待。留得一枝香雪在。”

这下赵兴听懂了,他一把扯过廖小小,抡起巴掌在那浑圆的屁股上劈里啪啦一顿,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赵兴打的并不重,廖小小却呼喊着震天响,闹得陈伊伊说不下去,而他的学生在廊下探头探脑,笑的古怪,结果,廖小小虽然不再笑闹,但似乎她没有接受教训,眼里反而全是挑逗的意味。

喀丝丽迈着舞蹈般的步伐走进房间,怪腔怪调的向赵兴致贺:“奴婢给爷恭贺新年……”这句话是说给大伙处听的,说完这句话,她转换成了胡语,唧唧咕咕的跟赵兴大聊一通,她在向赵兴抱怨,姐妹们都南下了,她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实在寂寞。跟别人又语言不通,简直苦闷极了。

其他人都没有表态,陈伊伊刚才话说一半被人打断,正满肚子怒火,她扬起眉毛喝斥:“怎么说话呢,不要说鸟语,说宋语。”

喀丝丽装作听不懂,茫然的瞪大眼睛望着陈伊伊,陈伊伊跳了起来,但马上又悻悻的坐下来:“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今儿是除夕,我忍!”

赵兴拍着巴掌看着这场闹剧,劝解陈伊伊:“得了吧,这群胡姬可是受过专业的争宠训练的,《芳香园》、《爱之规则》、《性爱方法详述》、《性感带之书》、《气质论》、《欲经》……她们那套教材有数千本,许多书都已经写了几百年、上千年了,一直不断完善,不断补充!伊伊,莫要惹她,你可不是她对手。”

原本这时候喀丝丽只要挑衅几句,惹得陈伊伊勃然大怒,搅乱这场年夜饭,她再忍气吞声点便会赢得同情。但阿拉伯舞姬最知道适可而止,她知道赵兴非常重视身在大宋官场的第一个除夕夜,最先退让的反而是喀丝丽,她扭着腰娉娉拜下,口称:“奴冒犯夫人了,请夫人处置。”

陈伊伊被噎得怒火万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向赵兴求助:“兴哥,我心里堵得慌。”

赵兴连忙将她抱起来,拍着肩膀说:“都是群孩子,闹啥闹——新年了,喜庆点。”

陈伊伊就势赖在赵兴怀里,低声说着“十七了,过年十七了”,此时,学生们鸣放完爆竹,开始向赵兴拜年。屋里酒宴已摆开,程阿珠坐在赵兴右肩,廖小小左肩,喀丝丽坐在对面,一张圆桌瓜分完毕,伊伊依旧坐在赵兴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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