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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364)

傍晚时分,沙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柱,它照亮了整个洞庭湖,过往的船只见了这火柱,有的拍手称快,有的心底忐忑不安。

湖匪们总共来了三艘船,两艘被击沉,许多湖匪跳水逃生,帅范并没有严格追杀,那些跳水的湖匪有的爬上了幸存的匪船,有的躲入芦苇中,等待事后逃生,现在,躲入芦苇中的湖匪都成了烧烤,那些幸运逃生的人望着湖中的火柱直在庆幸。

可惜,他们的庆幸没有保持多久,当夜,登岸的水军包围了湖匪藏身的村落,他们打劫的赃物还没来得及分散藏入各家,便被赵兴他们堵截在船上。

天亮时分,帅范领着人报告:“大人,湖匪们弃船逃生,船上的货物已经缴获,另外从船上发现了湖匪遗留的几件衣物。”

帅范汇报的时候,当地的里正带着三名壮汉急匆匆的赶来迎接官军,这位里正是一名雄壮的大汉,他手里持着一杆朴刀,三名随从则拎着哨棍,神态恭敬:“招讨,常州府下横林镇观察林某,特来大人军前效力,请问大人来常州有何军务?可有枢密院军令?”

赵兴嘿嘿笑着,扫了一眼身边的铁塔泰森,泰森一声怪叫,抡起手里的大棍冲里正当头一棒。匆忙中,里正横刀遮挡,当的一声巨响,刀断、人亡!泰森硕大的体重将对方连人带棍打折。

三位随从急忙跳开,抡起手里的哨棍摆了个架势,可他们看了看手里的木棍,再望望泰森手中粗壮的狼牙棒,叹了口气扔下了棍子:“招讨,你扬州的官来到常州地界,我们观察问一句,你何必打杀了他呢?”

对面的几个人还能侃侃而谈,赵兴一龇牙,嘲讽的说:“荒间小村,村里有几个人数都数的过来,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村里来了盗匪?……不用狡辩了,我沿途追寻盗匪来此,不可能追错——你知道我原来是做什么的吗,我原来是猎户!牵狗追踪猎物最在行儿。牵狗来,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在我面前瞒过去。”

不用狗,那几个随从听到赵兴这话,转身想逃窜。他们快,快不过泰森,这黑汉怪叫一声,扔出狼牙棒砸到一个人,而后抢步上前,一拳一个,将剩下的两人打倒。

鲁豫本来有点胆怯,带兵越境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族诛大罪,虽说事后可以补报,但赵兴一上来连当地官员也打杀,令他吓软了腿,但三名随从一心虚逃窜,他立马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精神倍棒,活像补了钙一样。

“吓死我也,招讨,你怎么一见面就能肯定他们是湖匪?”鲁豫惊魂未定的问。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与蔡京共同“贪污”

赵兴正在反身看着自己的坐舟,坐舟上正吊起一个大箱子,放到旁边的冲锋舟上,不一会,冲锋舟载着那大木箱冲上小村码头,六七个壮汉上前将木箱抬上岸来。

木箱打开了,三头小牛犊大小的獒犬窜了下来,帅范拿过匪徒们扔下的衣物,让那三头狗嗅一嗅,赵兴看对方忙不完,转身回答鲁豫:“信息决定判断!我恰好多知道一些信息,一般来说,黑社会是相对于‘白社会’的,没有正常社会官员之庇护,决不可能有黑社会存在——这是简单的真理。

查探、情报、抢劫、销赃……这是一整套儿活,湖匪能瞒过我们巡逻官员,绝瞒不过地方小吏,没有地方官员的包庇纵容,他们不可能长久逍遥。所以事实必定是:当地胥吏才是劫匪的头子,那群劫匪是在地方官员眼皮底下组织起来的——这个结论无限接近于事实。”

村落里响起了喊杀声,赵兴打了个哈欠,遗憾的说:“原本想借湖匪练兵,没想到这湖匪如此不堪一击,太令人失望了。”

历史在这一刻改变了,原本太湖湖匪直到岳飞起军后才遇到正式的剿杀,但现在用不着岳飞出马了。

历史也极其相似,太湖湖匪鼎盛时期,据称有十万之众,甚至自己制作了海鳅船,与官军进行战斗,但岳飞只动用了两个指挥,一千人,就将十万湖匪赶尽杀绝,今日也是如此。赵兴参战的人员也有一千人,可惜湖匪没有十万人,这一千人剿杀一小股湖匪,简直是牛刀杀鸡,大锤砸鸡蛋。

此战过后,小村的盗匪被斩杀殆尽,除了留下两三个匪徒作为人证以外,小村其余的居民全被赵兴以通匪名义俘虏,整个村落则被付之一炬。

赵兴的严苛震动了整个太湖两岸,而赵兴上报的匪情也震动了朝廷。有那两个活口作证,朝廷这才知道原来太湖沿岸一些小村落已经变成了“强盗村”,村中不论男女老幼都不清白,都曾或多或少的参与到了抢劫与掩护盗匪的事件当中,甚至当地一些里长本身就是强盗头子,朝廷随即下诏,严厉整顿湖岸村落的治安状况……

此战过后,赵兴又在太湖两岸寻找战机——也就是找茬,他坐着战船挨个拜访了可疑的村落,四处宣扬自己的战绩,用尽了恐吓、威胁、讹诈等种种手段,但遗憾的是,那些可疑村落里的人乖的像绵羊,无论赵兴怎么逼迫,都没有反抗之心。

九月,朝廷下诏嘉奖赵兴,顺便也斥责了赵兴四处惹事的行为,严厉要求赵兴立即返回,意兴阑珊的赵兴这才驾船赶回扬州,沿途,他颇闷闷不乐。

同月,鞑靼国(今青海西北)听说梁乙逋主力军队进入河东地区,与宋朝对抗。于是率领本国人马偷袭贺兰山,攻入罗博监军,劫杀西夏一千余户人口,掳掠牛羊数以万计。梁乙逋知道这一消息后,急忙从前线退师,救援为鞑靼国所围困之地方。但当他率军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鞑靼早已主动退兵。

帅范在战斗初始的时候,表现不佳,看到赵兴肚子里邪火旺盛,他早早的躲在冲锋舟上,压根不露面。鲁豫无处可躲,只好言不由衷的劝解:“招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初战过后,沿途水盗再无一例劫案,河运畅通,朝廷已经明令嘉奖,招讨为何仍闷闷不乐?”

鲁豫其实在肚里腹诽:“得了吧,赵离人,我算认清你了,还苏门七学士之一呢,据说还是个大诗人,可我瞅着就一好战分子。

没错,他就是好战分子,初战:一次焚烧了整个沙洲,让沙洲变成火把整整烧了三日,过往的船只谁不知道。再战,屠灭了整个村的青壮,俘虏塞满了牢城营,这样的人不好战,谁好战?你说你都心狠手硬成了这样,谁还敢抢,真盗匪到你面前也要装良民。你还打什么打?”

鲁豫估错了赵兴的心思,赵兴闷闷不乐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有仗打,他是想起了教科书对岳飞的评价。

金人南下后,北方所有城市沦陷,唯有扬州尚坚持抗金,而扬州通向杭州的水运线是北方抗敌前线的生命线,太湖匪荒却已经打劫这个生命线为生。

岳飞要抗金,必须打通这条生命线,可教科书上怎么说的,赵兴记得上面说岳飞消灭了这群劫匪,是他平生最大的污点,因为他镇压了“起义军”。

“若干年后,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赵兴情不自禁轻声嘟囔。

鲁豫更纳闷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身为朝廷官员,维护一境平安,虽然杀戮重了点,可他们也是罪有应得啊,那群湖匪,每人身上至少担着十条人命,如果杀他们是错的话,那么死在劫匪手下的百姓何辜?他们天生该死吗?离人放心,奏章之上我必为招讨辩解。”

鲁豫又误会了,赵兴一咧嘴,说:“提辖错了,我们无需担心有人为匪徒伸冤,奏章上写的是匪徒力战而死——我们不杀他们,难道伸着脖子等他们来杀才对?”

古人太纯朴了,鲁豫没经历过如此明显的颠倒黑白,他张着嘴,心里还在想:“力战而死?不对呀,明明是匪徒稍加抵抗,便放下了兵刃,而后招讨下令不留活口,怎么成了力战而死。啊,我明白了,确实,如此一来,我们追杀湖匪来到村落,也没有错处,而后格杀湖匪,谁能指责……一来二去,倒是省了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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