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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651)

大宋如果亡国,依仗大宋讨生活的人,谁能生存?

哈,也许只有儒生能继续生存,因为亡国在他们那里,意味着儒学的“五德”又一次取得胜利,他们总是这样“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也就是俗话说的:从一次亡国走向另一次亡国,这叫改朝换代哦。

关苗苗的这声歌仿佛打开京城环庆的水龙头,陡然间,无数的人流从屋里,巷里、酒楼里……或者不知什么沟沟渠渠冒了出来,顿时,万安门内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大宋京城百姓拿出追逐当代歌舞明星的气势,手里捧着时令的水果,冲赵兴发出震天的欢声,不知谁发了一声喊,瀑布般的水果劈头盖脸冲赵兴与帅范袭来,眨眼之间,两人连人带马,埋在半人高的水果堆里。

赵兴这才发现他低估了汴梁城百姓的追星狂热,饶是他久历战场,也被这雨点般的水果袭击打蒙了,帅范脑袋上顶着半块的瓜皮,晕头晕脑的说:“这算什么事,怎么了?”

赵兴从脑门上取下一截香蕉,从水果堆里挣扎着拔出手来,拨开了香蕉皮,好整以暇的啃了口香蕉,慢悠悠的说:“这算是掷果盈车吗?”

帅范摇晃着从身边的水果山里拔出双脚,半是得意,半是自夸的说:“这哪里是掷果盈车,分明是掷果盈城,盈城啊!阿也,我身经百战,不死于敌手,莫要被这些水果杀死!”

“掷果盈车”说的是古代著名美男潘安,据说这家伙深受美女喜欢,他每次上街的时候,少女投掷来的水果都能装满车子,所以现在用“貌比潘安”来形容男子的英俊。

太潇洒了,帅范挥手从脑门上拨拉下西瓜皮的动作太潇洒了。周围观众猛然发出更猛烈的欢呼与尖叫,其热闹不下于现代狂热追星族遇见天皇巨星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陡然降临的水果袭击也让投掷者吓坏了,他们没想到投出的水果如此巨量,以至于眨眼间将两位大汉连人带马掩埋在水果山里,但看到两人镇定自若的从水果堆里拔出身子,还有心情一边相互调侃,一边品尝投掷来的水果,观众们发出一声惊喜的狂喊,只能用更猛烈的水果来回报。

这次,赵兴的侍从反应迟钝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主人在京城汴梁遭遇了“水果谋杀”,见到更猛烈的水果袭来的时候,他们稍稍一呆,回味过来,连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投掷来的水果,还要频频应付拥挤来的观众。

人群中不时的发出尖叫,还有少女昏倒,场面很狂热,场外冷静的儒生还不时评价:“真不愧是我大宋名将,在骤然遇袭下还能保持镇定,啊,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旁边一个书生鄙夷的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反驳说:“古之名将算什么,本朝狄青不过打下了半个交趾,就被尊为‘名将’,人赵太尉灭了大理,横扫了占婆,逼迫南洋无数小国来归降……先前举行的万国来朝典礼你看了吗,我分明从那些国王脸上看到了赵太尉的巴掌,他们是被赵太尉的巴掌扇肿了脸,才如此姿容丰腴。此种威风,古今谁能比之?”

赵兴的卫队竭力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开道路,艰难的跋涉到了宣德楼外,禁军终于出迎,帮助赵兴挡开了狂热的观众,赵兴与帅范这两名百战不败的大将带着满身的水果汁瓜皮香蕉皮葡萄皮,衣甲不整的逃入宣德楼内,曾布出迎,看着两位大将的狼狈样,调侃:“哈哈,你两位此刻的形象,要是南洋小国的国王见了,不知有多开心,总算……你们两人也有今日。”

赵兴赶紧招呼:“曾相,可有备用朝服,下官形象不整,可不敢……”

曾布哈哈一笑,亲热的表示:“离人,你送来的灯我已经收到了,很漂亮的灯,我很喜欢。”

先说一句客套话拉近关系,曾布接着说:“今日恰好是最后一场‘万国来朝’大宴,陛下正于紫宸殿款待万国贡使,二位可去沐浴更衣,但在老夫看来,离人这身打扮去,反而最为恰当。”

说罢,曾布意味深长的暗示:“恩出于上。”

曾布的意思是,你现在如此狼狈的去见小皇帝,让小皇帝赏赐你一身新衣服,这才是最为恰当的。得曾布提醒,赵兴拱拱手。马上连声感谢:“谢过曾相。”

帅范此刻心中也舒坦了,紫宸殿正是举行大典礼的殿堂,尤其是举行这样的国礼。这说明在出迎的规格上,小皇帝向御史们低了头,但在设宴规格上,御史们向小皇帝做了让步,同意在一个正式举行国礼的大殿举行最高级别的庆功宴。

宴席已经摆好了,大臣们已经按品级坐在自己的食案前,韩忠彦带领几名重臣迎候在紫宸殿大门口,其中有左正言陈瓘、户部侍郎张商英;朝请大夫、宝文阁待制叶祖洽;资政殿大学士、右光禄大夫、门下侍郎李清臣;朝散郎、少府少监,分司西京邢恕,中大夫、光禄少卿、分司南京吕嘉问……等等。

这些人见到赵兴与帅范狼狈不堪的样子,齐声失笑,其他人只笑不说,状元郎叶祖洽调侃:“啊也,赵太尉征战南洋,深入辽境三百里,也未见如此狼狈,可见京城汴梁的百姓,比辽兵凶狠的多。”

这一句调侃引的哄堂大笑,赵兴失望的叹了口气,众人皆以为赵兴的叹息是掩饰自己的狼狈,帅范知道赵兴的性格,他借着拨弄身上果皮的动作掩护,凑近赵兴低声问:“大人为何叹气?”

赵兴看见大家笑的前仰后合,趁机低声回答:“我原本以为新军新气象,可现在看来,朝堂上依旧蔓延着紧张情绪,你看,所有人在欢笑的时候都彼此戒备。”

赵兴与帅范低声交谈,没注意曾布已经凑到二人身边,他听了赵兴的话,伸手轻轻捏了捏赵兴的手,低声说:“贤侄,有空来我的府上一叙。”

伴随着曾布这一动作,韩忠彦的笑声嘎然而止,他迈步上前,故作亲热,但骨子里的客套赵兴都能感觉出来:“说起来,老夫上任的时候还抢了离人一辆马车,今日见到债主,老夫却没有躲债的觉悟,哈哈,离人贤侄,你的马车老夫很满意,也不打算还了,你得怎样?”

赵兴憨厚的一笑,回答:“韩大人,老规矩,字画抵偿,你送我几幅字画,便抵偿了马车的债。”

韩忠彦大声笑着:“老夫的字可比不上苏老坡,对了,你老师最近可好?”

韩忠彦这是隐晦的提醒赵兴:别忘了,当初你老师可是被曾布这群人贬往岭南的,你跟他别走的太近。

韩忠彦这一提醒,陈瓘望向赵兴的目光亲切了许多。他是文人。文人不管怎么样心中都有极重的尊师情结,赵兴肯为了老师远赴岭南,在当地任职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庇护自己的老师,在文人的眼里,这样的弟子门人才值得骄傲。

陈瓘心中如此想,在场的年纪大的大臣想法都差不多,他们也都在此刻抛弃了党派立场,满意的看着赵兴这位后生,连连点头:“坡公前往临海数年,如今已经预赦回朝,想来我等不久可以在京城重睹坡公的风采,只是坡公身在岭南数载,怎么没听见诗作流传?”

太监梁师成谄媚着脸从人群后露出来,他冲着众人频频点头,笑着说:“官家等急了,诸位大臣,可否进殿商谈?”

宋代的酒宴是开放的,大臣们可以彼此在席间走动,每道菜之间还伴随着歌舞,喧闹异常。经梁师成这一提醒,大臣们让开殿门,引赵兴入殿。

殿里的官员见到赵兴进来,起初是一阵沉默,接着是轰然爆笑。

玉座上,小皇帝也笑的打跌,他俯身跟身边的太监吩咐几句,几名太监引着这二人沐浴更衣,换上新衣衫后,重新来到殿上,所有人看向这二人的目光都乐不可支。

不到大宋中枢,不知道朝廷的官员多。今日宴客的目标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就这样,官员们坐满了整个大殿,赵兴与帅范落座不久,不停的有大臣过来寒暄,那些繁长的官名让此二人听的两眼发晕,帅范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大人,这下子,我情愿再回广南去,天啊,记这么多人名与人脸,比打了十场仗还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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