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在某个国度思慕你(4)
踏出的每一个步子,都是清醒的。
异常地、清醒。
恒咖啡就在滨河花园不远的附近,走路约莫十分钟的模样。昶煦一路快跑过来,足足缩短了五分钟。
也是这致命的五分钟,让她见到了裴恒。
隔着一条马路,视线穿梭在接踵而至的车流中,昏暗灯光下,他俊逸的脸庞挂着淡雅的微笑,一如既往的白色长袖衬衣、黑色西裤,一手随意的斜在裤袋,另一手……
昶煦停住了自己的目光。
另一手,他挽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是钟如环。
很熟悉的一个名字。
他曾经多次的提及钟如环名字的由来,是出自容若《蝶恋花》的一夕如环,形容冰清皎洁。
画面如此幸福。
昶煦突然无意识地退了一步。
终于是、真正的、清醒了。
这幕,足够给她狠狠地一击。
渐渐地,她乌黑的眼睛浸满了冰洁的泪水,而那两张幸福的面孔在她涣散的视线里一点点失焦,最后融成一个模糊的水圈。
像是美丽的水晶球,在那个幸福国度住着幸福的人儿。
终于,她爱过的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而她,还要笑着祝福。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
昶煦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的情感,想要将那份难过压到心底,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是功归一篑。那颗心,被裴恒紧紧的攥着,他扯一下就会动一下,而她,根本无法自控。
她输了,退却了,转身了。
一路的跑,放肆的跑。
就在那颗心疼的要命的时候,一声尖锐将她拉回现实,随后,她狼狈的跌倒在地,裸露在外的膝盖狠狠地撞击着凹凸不平的地板,拉出几条与皮肤表面颜色不一致的痕迹,接着,是红色渲染了伤痕,而她麻木的神经终于有了些些知觉。
终于——
不用再竭尽全力的隐忍,打转不停的泪水开始肆无忌惮地从眼眶流下。
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这条路偏僻,路灯的盲区,急冲出来的女人使江册吓了一跳,紧急情况下,他控制住车头往右偏,却还是不能避免这桩意外。
急刹住车,他偏头看了眼被他撞倒在地的女人,焦急地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柔软的长发遮住女人大半张脸,她两手撑地,抖着肩膀,落在地面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融化了这座城的喧嚣,安静的只剩下她钝重的抽泣声。
这种扑面而来的感觉有些熟悉。
令江册愣了半秒。
回神的时候,他慌乱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伸过去的手,被女人轻轻一个抽手动作拒绝了,然后两个轻颤的字音从底处涌了上来:“不用。”
“可是你……”
那被秀发遮挡住的脸突然曝露在冰凉的月光下,江册话音戛然而止,愣了片刻:“昶、昶煦?”
昏暗下,昶煦认出了这个喊她名字的男人,是那个每次都会送货上门的快递员,不由的皱了皱秀眉:“怎么是你?”
推开红松木门,昶煦被江册扶进屋内。
无数次地送快递,却是第一次这样走进她的领土。
不是斜余的视线,也不再帘窥壁听。
而是,光明正大的、一步接着一步、堂堂正正的、走进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小偷阴差阳错进了警局,成为一名人人歌颂的警察同志。
她的屋子和她的人一样,内敛的优雅。
比想象的还要宽敞,客厅左边是一张真皮沙发,沙发下垫着淡灰色的地毯,地毯上摞了堆书,书里夹着书签,书签上有她娟秀的字迹。
江册横扫了一圈她的领地,突然低头,盯着他脚掌下木质的地板。
低奢的纹路,让他下意识踮起脚尖。
就像是这样的木头被他踩住都是一种玷污。
昶煦坐到地毯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抬头看了眼僵住的江册,请求道:“可以帮我涂一下药吗?”
江册倏地回头,复杂的看了昶煦一眼。
第一次感觉,和她的距离,会这样的远。
好像隔着一亿光年。
昶煦伤的是膝盖,微微弯曲都会疼的厉害,只能直直的放在地面。
江册跪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的为她上着药,动作轻柔,偶尔会吹一口气,可能是怕弄疼她。
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
记得那次,她把脚扭了,而裴恒也像江册一样给她上药,轻轻的,柔柔的。
“你——”江册有些无措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很疼吗?”
昶煦摇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册。”
“江水的江,手册的册。”他言简意赅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