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在某个国度思慕你(6)
“煦姐,设计师来了,要跟您沟通一下装潢的事情。”丁兆在院子里喊了声。
昶煦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机扔进牛仔围裙前的口袋,往外走去。
因为钟如环,裴恒决定移民芬兰,所以将恒咖啡转让。
这个承载着她与他所有记忆的咖啡店要被卖掉,对昶煦而言,是明媚夏天的一道天雷。
席单接手这个店的唯一理由是昶煦。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与他无关的咖啡店,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点一滴,都跟昶煦有关。
却也都,与他无关。
想要将这里翻天覆地,想要将那些记忆深深的埋葬在过去。
可昶煦不想要。
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是风起云涌、雪雨飘霜、春夏秋冬……
“席总,十点半您有个电话会议。”秘书任函进来提醒道。
席单两手环胸站在落地窗前,冷淡的眉眼低垂,紧盯苍穹下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建筑物。
他的背影有些冷峻,让任函却步。
“取消掉。”
三个字,像是被灌了北极的冰水,那样寒,那样冷。
任函点头应下,转身那瞬,不由地猜想:应该是和昶煦小姐通过电话了。
这种猜想是由三番五次的实验效果来佐证的,毕竟每一次老板和昶煦小姐通完电话以后,都会拒绝掉所有工作,然后独自待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形只影单的他,让人心疼。
和设计师谈完自己的想法,也临至午时,昶煦让厨房准备了点简餐,邀请设计师一同用餐。
丁兆盯着被完全改动的设计图,微有发愣:“煦姐,你这样改,新老板没有意见吗?”
昶煦还没答话,设计师便说:“刚刚席总来过电话,让我们按照昶煦小姐的想法改动设计图。”
丁兆闻言,复杂的看了昶煦一眼。
昶煦低帘,盯着被阳光晒化的冰淇淋。
有点儿像席单的心,正被她一点一滴的摧毁着。
像她这样的人,一点儿都不值得。
突然从牛仔围裙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席单的电话。
“为什么要买下恒咖啡?”
这是昶煦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永远是、这样地、冷硬地、质问着。
席单压下眼睫,盯着桌面上任函送来的婚纱设计图。
沉默着没有回话。
“席单,你回答我。”
席单。
两个字,总能波动他的心弦。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昶煦知道,他是席单,不是席单钰。
为何是单。
形只影单。
“昶煦。”他放低声音去喊她的名字。
大概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昶煦的心没由来的荡了一下。
顿了片刻,席单又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夏天的风很闷,拂动翠绿的树叶,沙沙作响。
蓝天的云,有点儿倦,懒洋洋的挪动,聚一下,散一下,正玩得不亦乐乎。
桌面上,那杯融化的冰淇淋有点儿暖,好像是37度的手掌,揉了下她的心脏。
电话那头的席单屏息,静等那个人的回答。
昶煦彻底愣住了。
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幻听。
那是席单,高高在上的席单,又怎会轻而易举的说出结婚两个字。
而且,对象还是她。
一个莫名其妙的她。
风将她的浅绿色纱裙吹起,露出一截脚踝,曾经红肿的地方早已消散,四肢百骸都没有裴恒的记忆。
只剩,那颗会跳动的心脏。
满满的,都是裴恒。
昶煦终于找回一丝灵魂,在自己完全沦陷之前。
“席单,你是疯了吗?”
呵!
席单讥冷一笑。
也许吧。
最后一抹光消逝在边际,昶煦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和丁兆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
她没有走路程最短的路,而是绕道走沿江路。
靠在江边的石栏上,盯着江水里模糊不清的月光,被轮船一次次的碾过。
有点儿无情。
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句话——
“不如我们结婚吧。”
在那个当下,她的心还是波动的。
真的太诱人了。
那是她一生的希冀。
要个家。
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家。
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家。
然而,在这个家里,没有裴恒。
心脏竟然有点儿刺痛,逼迫着她失去呼吸。
转过身,去看江对面的一座建筑,偌大的LED屏幕上,闪出一张婚纱图来。
结婚?
昶煦拧了拧秀眉。
席单,他提出这样的建设,是真心,还是出于对她的一种怜悯?
迎着河风,昶煦缓缓的阖上沉重的双眼,弯长的睫毛在微风下轻轻颤动。
她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