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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剑尊注意并非我的本意(125)

裴眠雪这个甩手掌柜当得惬意,成日里不是踏青散步,便是剪纸裁花。

所有的喜字和窗花都是他做的,贴满他的道殿和徒羡鱼的漱琼阁后还有剩余,便分给峰上的弟子。

一时之间,整个天岁峰都喜气洋洋。而一日复一日过去,裴眠雪将要和谁成婚、何时成婚,在江湖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到了五月,山下渐起暑热,山上的夜晚依旧清寒,天幕碎星,迢迢望不尽。

花凋了一路,草木都深,天岁峰峰顶上摆了一张几案,案上有酒有菜,红烛对照,照成双的影。

两人难得都穿上了红衣,是白逢君亲手缝制的喜服,别致清雅。

风将乌发翻成鸦羽,衣袂起落如火,两人并肩跪坐,遥对星辰。

“你头发又长长了,不知道喜不喜欢今日梳的这个发式。”裴眠雪抬手碰了碰身侧人的发顶,低低笑了声,“我倒是喜欢。”

徒羡鱼长睫静垂,沉寂不语。

“上次你摁着我三拜,却不曾摆宴,今夜补上。”裴眠雪斟了两杯酒,酒液似琥珀,在玉杯里漾出澄澈的光。

他将其中一个酒杯放到徒羡鱼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杯,轻轻一碰,碰出清脆声响。

他将酒饮下,继续同徒羡鱼说话:“菜都是我做的,味道尝过了,都很不错。我当然不会宴请别人了,只有你和我。

“你也许会不高兴,但没关系,我准备了哄你开心的东西。

“看。”

他抬手指向山外。

砰!砰!砰!

无数朵烟花升上夜空,光芒缤纷绚烂,和高天之上的星辰交织成夺目的彩色。

银河悬挂亘古,烟火盛过即落,可落下时刻又纷乱成一片片金叶一条条彩缎,落满寒山,花红树火。

“好看吗?”

裴眠雪给自己斟了第二杯酒,牵起徒羡鱼的手,学她的语气说道:“撒的全是钱。”

*

徒羡鱼在做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变成了一颗种子,被种在一个花盆里,每日都有人来浇水,并给予她充分的光照。

可你知不知道浇水不能日日浇,更不能一次只浇一点儿啊?你得把整个土浇透,然后等干了再浇!

徒羡鱼在心中呐喊,呐喊完又有点儿害怕,害怕那人掌握到正确的浇水方法后,就不天天来看她了。

不过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那个养她这盆花的人每日谨慎浇水,还把她挪来挪去给予光照。

气候在一天天变暖,鸟雀在枝头吵吵嚷嚷,土壤里的种子嗅到了其他花朵的芬芳。

别的花开得正艳吧?但她连芽都还没发呢。不发芽的话,是不是就要被丢了?徒羡鱼开始担心。

可时间还没到呢,她在心里小声嘀咕,一旦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迅速抽芽的。

什么时候才算合适的时机呢?等再吸一些水分和营养,变得更壮硕吧。但那个人小气兮兮的,每天只给丁点儿水,叫她如何长大?

埋在土壤里、看不见黑色以外颜色的日子好无聊。

除此之外,她还想看看那个人。那人现在是什么模样呢?每天是笑多一些,还是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呢?

她想发芽,想开花,想哄那个人开心。

哎。种子在花盆里叹了口气,既然那个呆子不会浇水,她只能把许久之前储存起来的那部分营养消耗掉了。

她记得她把那些藏在了神魂里。

她开始奋力汲取往昔的力量,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过往的四季轮转成刹那,经年的日月交替成洪流,

一刻钟,或是一个时辰,又或是一瞬,种子催生出新芽,顶开压在头顶的土壤,向外冲出。

有什么东西拂面而过。

是风,清幽又清冷。

然后听得砰声如雷,满山震动。

徒羡鱼睁开眼。

山河如沸,入目是星海和烟火,金叶彩绸纷落在晚风中。

这一幕太美,徒羡鱼看得怔住,都忘了睁眼的初衷。

而裴眠雪一直在看她,看见她掀开眼帘的一刻,几乎要泼出杯中酒。

时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随后又如追赶般向前奔腾。

烟花上升下落,星辰放出光辉,寒山人声喧闹,天岁峰寂静得落针可闻。风拂过徒羡鱼衣角,撞进裴眠雪怀中。裴眠雪丢开手里的酒杯,向徒羡鱼伸手,可伸到半途又放下,眼眨了又眨,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徒羡鱼也在眨眼。

星辰闪烁在她眼底,烟火盛放在她眼底,晚风回转在她眼底,天地在她眼底,他也在她眼底。

这是暮春五月,人间芳菲难寻,但她眼眸中还有春景。

裴眠雪凝视着她,深深地凝视着她,长久地凝视着她,启唇欲言,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对她笑了一笑,然后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