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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2)

她很意外,“真的”?

拿到鼻子底下去,东闻西闻,好像她有特异功能,可以靠嗅觉分辨一件衣服的式样似的。

乘她研究着围裙,我侧了侧身,手往肩膀上被碰触过的地方一摸,果然有一阵焦雷似的灼热在心底滚过,验明紫印的正身,最后一丝侥幸烧灭了,我脸色微微一变。

这小动作居然没瞒过我家八婆,我简直怀疑她其实是埋藏在市井间的绝顶武功高手,立刻过来探察,“你怎么了。”

准确找到那条痕,十分夸张地倒抽一口凉气,在屋子里团团乱转找膏药创可贴云南白药洗洁精。懒得理她,我起身到阳台上去。灰蓝天色,中有明星,看来明天一定又是个好天。有人告诉我,极目最远的地方,合上眼帘再睁开,那颗第一时间进入你视线的星,就是你的守护星。

试验一下看。呸,那儿只有俩灯塔。我要灯塔来守护我干吗。

胡思乱想一阵,忽然听到我妈在外头大吼一声,“囡囡,去开门。”

我没动。

已经听到了:那敲门声不紧不慢,不紧不慢。

每三声停一下。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犹豫。

又是三下。

每一声,都像是要穿越门壁,砸到我心上。

妈妈的分贝数调整到环保局禁制标准,伴随着一只拖鞋,力度角度双绝,硬是从阳台门缝里玩了个飞去来的绝活,砸到我后脑勺上。妈的,她年轻时候怎么不去练飞镖。

不得已走出去。

里门打开。

隔着一扇安全门,不出所料,走廊上那人向我微微笑。手臂上的焰色痕迹,忽然如针刺一样疼痛起来。

我们两两对望着,周边世界犹如虚无,蒸腾飘摇。天地间只剩下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定定笼罩我。

第3章

狐说第一部分

狐爱(3)

右手指轻轻画圈,化出蓝色幻影,无声无息穿破铁门,极速逸出形成微蓝色的攻击圈,外面的人脸容一变,弯下腰去,猛然便惨叫一声,“混蛋,你干吗要用蓝之祭祀诀?打到我鼻子了。”

我冷笑一声,“白弃?你跑来我家做什么?我们两家这段时间是世仇,读过书吧?世仇什么意思知道吗?”

门口蹲的那个家伙捂住脸,手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无比怨恨地瞪着我,听我一说,立即破口大骂起来,“混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呀,你长点记性好不好,自从你走了以后,四缺一,这个规定都已经取消了,给你送了简报没看吗,还是脑子进水……”

听他这么一说,好似真有这回事,至于他说的简报……我相信我近两年搬家次数实在频繁得太过分了……不期然我就有点歉疚。赶紧上前把他迎进房间,这当儿我那个没心肺的妈已经进卧室做面膜了,除非生死攸关,否则一个小时内,绝看不到她再次出现。

找点碘酒、棉花过来,要给他疗伤,被一把推出十米开外,几乎砸破我们家墙,这小子看看窗帘都拉上了,于是运一运气,老大一个脑袋猛然发出弹棉花那样的嗡嗡声,疯狂地转了几圈,跟一架自动陶器制作机似的,不久就变出另一副嘴脸来,清目朗眉,煞是俊秀,就是那俩睫毛比我家扫把还长,哗啦哗啦满地下扫土。要多漫画有多漫画。我好奇地看了他半天,问:“你怎么改性了?以前不喜欢帅哥的啊。”

白弃扭了扭脖子,白我一眼,“我在下面大堂按了半天门铃没反应,只好绕到后面打破一堵墙进来。估计被监视器拍下来了。改个好人样子免得麻烦。”

竟然只打破一堵墙?以我对这位世兄的了解,应该没有这么温柔才对。这么一想,脚下的地板便隐约有点颤抖,还有一种类似于鬼哭狼嚎的喧哗传来。我抱着万一的希望去问白弃,“你说的墙壁是?”

他埋头不问世事,开了冰箱回来,已经开始吃我们家晚饭剩下的盐酥虾,睫毛拿两只衣服架子夹住了。听我问,便天真无邪地拿一只虾头对窗外指指,“喏,我就站在广场上,对你们大厦的外墙打了一掌啊。”

他话音还没落,我的惨叫声已经回荡起来,一面抢入老娘的房间,她脸上白花花的,居然横在床上就睡着了。连被子带人一包,绑了一根铁蚕丝系在窗户上,径直往外一丢,空气中隐约听到她梦中的嘀咕声,“哎呀,起风了,囡囡,去关窗。”

万恶的地主婆,这份上还想着差遣我。

白弃何许人?族中八百年以来,号称斗商第一,智商无限低的不世出奇才,无论我多么大惊小怪狗跳鸡飞,他还在安心吃虾子,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你也不知道,哦,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白弃一掌之下,把大厦打塌了一边而已,那边是写字楼,没什么人在。可是一塌百塌,往事不堪回首,这力量波动传递过来,相邻的公寓楼怎么也没法子治安长久啊。

住这里的笨蛋,一旦出点问题又没有电梯,连走路都忘记怎么走。邻居一场,还是要去救一救的好。

赤手空拳,连鞋子都穿反,我冲出走廊去,果不其然,走廊上的灯全体都灭了,灰土弥漫,我住最高层,头上已经不时传来巨大的闷响,一层一层要塌了,等塌到某个高度,整个楼就会因为支持结构被彻底破坏而哗啦一声,跟我昨天做得很不成功的那只豆渣蛋糕一样,万劫不复地瘫成一团。无论之前每平方米的租金贵到多么离谱的地步,现在能值点钱的,也就是那些好不容易见到天日的钢筋了。

我团团乱转,白弃却把头伸出来问:“喂,你冰箱里为什么会放一砣屎粑粑?而且好像很香的样子。”他的手里,正抓着那团壮志未酬身先死的豆渣蛋糕。

我气个倒仰,“小白,你是不是一定要等到火烧眉毛,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费力地扬了扬他的眉毛,非常狐疑地上望,“有火吗?真的吗?真的吗?”

想白氏掌握狐之兵权达一千三百年之久,老头子辛苦支撑,死都没时间死,最后终于盼到生了个儿子,结果是这个品种。苍天啊!!!

呼唤完这几句,我一把把小白揪过来,“喏,会聚气成胶不?”

一提到跟野蛮暴力有关的东西,这个家伙立刻腰背挺直,下巴傲慢地一抬,活像自己正在奥斯卡舞台上发表最佳修行者得奖感言一样,慢腾腾道:“聚气成胶者,雕虫小技也,我生有慧根……”

第4章

狐说第一部分

狐爱(4)

等他这一通法螺吹完,我们就不要救人了,改埋人吧。拉住他的睫毛急走,到走廊尽头一脚把玻璃墙踢碎,白弃偌大一个身躯,呼啦一声就被甩了出去,一面大声指示,“上去看看哪个地方裂了,裂了就补补。”

一个小时以后,我和白弃站在了大厦下的小广场上,抬头看看,不错不错,造出了一左一右两座粘在一块的比萨斜塔,香港这个烂地方,建筑一座比一座没有创意,整改一下有利于社区文化发展。

白弃被灰呛得不爽,不过对自己一番努力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指点着啧啧连声,“看看,那边角上的透明支撑效果,很前卫吧,再看这面墙,出现了大量的断裂纹路,表面却呈现光滑的胶状效果,将内部结构突显,后现代感十足。果然是高手之作啊,哈哈哈哈。”

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晴天好多个霹雳,打得我眼睛发花,“小白,你对建筑居然有研究?”

他很诚实地摇摇头,“大约是上个月我爹逼我吃书吃急了,多吃了两本关于建筑的吧。那些词从我嘴里乱冒,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欣赏完毕,心情很好,忽然想起我妈好像还在空中吊着啊,顶梁骨上就走了真魂。看看四下无人,赶忙飞身跃起,沿着大厦玻璃外墙噌噌走了一圈,白弃眼尖,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提醒我,“在你头上,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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