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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的郡主回来了(5)

作者: 大嘘菊 阅读记录

窦瑜笑着拒绝,“急什么,等你养好了再回来便是了,现在孩子怎么离得了母亲?我屋子里的位子自然是给你留着的,谁都抢不走。”又问起崔秋来,“他对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春珊真心地笑了笑,表情有些羞涩。窦瑜看她过得确实很好,才完全放下心来。

春珊将身后的长枕移开,拿起一个红木长盒,说:“您进春井巷之后半个月,老爷曾从通州送信过来。”这个装信的盒子她一直挨着枕头放在床帐里,时时谨记要亲手交到主子手上。

窦瑜从她手中接过来,听春珊在一旁又继续说,它是一年前远居通州的祖父派人快马加鞭送进奉都的。打开后才知道原来里面放的竟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窦瑜认出这是祖父最珍爱的私藏,除了画轴,里面只放了一封薄薄的信。

她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落入眼中,信上的措辞委婉又卑微:

“阿瑜千金之体,自幼与亲眷失散,不幸长在通州。此地民风粗野,我秦家世代行商,疏于教导,实在惭愧。万念贵人怜她,免于囚禁之苦,亦可将她送来通州苦寒之地思过己身。”

第3章 回窦家 他所求,不过是自己能代替死去……

祖父在信上请求把她送去通州,那是叫她去思过吗?分明是享福吧。她自有记忆起就在通州生活,十五岁才知道身世——自己三岁时在奉都街上被拐子抱走,后不知辗转几手卖到了通州的人伢子手上,本要卖去富贵人家做丫头或是给哪家做童养媳。

恰逢养母路过,隔着掀起的轿帘一眼瞧中了她。那时养母刚经历丧女之痛,就把她买回了家当作亲生女儿抚养。七岁后虽父母意外亡故,却被祖父宠得无法无天。通州确实民风彪悍,但也淳朴,在那里她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看着祖父不算潇洒却规整认真的字迹,她难过地想:如果当年没离开通州就好了。

祖父原意是将信呈进宫中太后手上为她求情。然而一介商贾罢了,哪里是说递信就能递进去的,附有价值高昂的名画又如何,根本无人敢帮他送进宫里。就算真的那么幸运,信到了太后手上,又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求动太后呢?她于太后来说,不过是个不熟的外孙女罢了。当时怀着疼惜孙女的心情写下这封的祖父不会想到,第一个读这封信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春珊瞧着自家娘子瘦得厉害,可见是没少受苦,难受得心脏都像拧在了一起。离开通州之前,她曾和老爷拍着胸脯许诺过,一定好好护着娘子,绝不让娘子受委屈。可奉都是什么地方?是掉下块大石头能砸死三个权贵的皇城。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所以纵然窦瑜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想帮自家娘子伸冤,也无疑是蚍蜉撼大树,被人踩在脚下碾上几个来回都束手无策。

如今窦瑜解除禁足,春珊也忍不住将憋了一年多的气发泄出来:“当初老爷劝您来奉都认亲,说奉都有多好,富贵又繁华,原来都是骗人的!这儿哪里有咱们通州好,殿下您说是——”

春珊声音忽然一顿,因为她发现窦瑜在哭。娘子从小只有假哭的时候才会出声,嚎得响亮极了,可到真的伤心的时候都是默默落泪,鼻尖红红的,泪珠子从眼眶滚出来就直直往下落。此时此刻便是如此。佰娘掏出帕子慌乱地给她擦泪,摩挲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

春珊抱怨的话戛然而止,抿抿嘴,小声数落起自己:“奴婢这张嘴没遮拦惯了……奉都也很好的,如今咱们从那巷子里出来了,否极泰来,以后一定顺顺当当。”

委屈和对祖父的思念让窦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努力想要克制,却连声音都在颤抖,哽咽着说:“想回通州去,不想留在奉都了。”

春珊嘴唇哆嗦两下,冲动地说:“那……那咱们给老爷写信,不在这破地方呆了,回家去!”

窦瑜哭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眼泪还挂在腮上,叹道:“哪里是说走就走得了的?”春珊在奉都嫁了人,她又怎么能让春珊舍家弃女随自己离开?

而且窦家也不会放她离开,去通州找到她又想方设法带她回来的胡王升更不会。因为他所求,不过是自己能代替死去的窦琦留在奉都尽孝罢了。

等窦瑜出了春珊家的宅子,才发现又下雪了,天也已经暗了下来。佰娘将准备好的厚实披风披在她身上,撑起伞扶着她登上马车。待坐稳了,车夫一扬鞭,驾车往窦家老宅赶。

街上仍然人声鼎沸,她坐的马车从肆水河的桥上跑过,隔着窗帘都能感受到外头的热闹,她却觉得有些陌生了。刚到奉都的时候,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总爱往街上跑,又以上街为接口缠着胡王升与自己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