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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者(17)

他们在上面嘀嘀咕咕,阿落就跟只土狗一样,在下面追着安的影像跑来跑去,大喊大叫:“爹。呜呜,你答我啊,爹,呜呜呜,爹你怎么了……”

那双美目被吵得不耐烦,轻喝一声:“真闹。”眨了一眨,自言自语道:“让我试他一下。”

忽然化为一道沛然灰色气流,自半空中急速冲下,直端端对着阿落而来,阿落大惊,噔噔噔退后几步,身后一滞,被小破堵住了,后者往他手里一拍,说:“给你。”

一把铅笔小刀,那金属质地虽薄不堪一折,贴在阿落手心里,却带来一股暖意,一股勇气,小破闲闲说:“教过你的。”

阿落不假思索,撤身,退步,手腕流转用劲,挥出。电光石火。

那道逼近的灰色气流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蓦然升起至极高,又幻化为眼,神色惊讶万分,还来不及定稳身形,一道更凛冽的气锋自地面上呼啸而起,直射上去,破入灰色光圈,正中两眼当中,那幻影也会吃痛一般,一声尖叫划破空气,再次圆睁,两点猩红血泪,慢慢滴下,透过朦胧血影,看到小破在地上,以指为弓,以气为箭,犹自气定神闲瞄准,且淡淡说:“没有人教过你,突然袭击别人,是很没有礼貌的么。”

阿落在一边叫起来:“把我爹还给我。”

那幻影带着极愤怒,也极畏惧的神色,思虑不定中忽然精神一振,冷冷撂下一句话:“要找你爹,来暗黑三界议事厅。”

余音袅袅,眼睛和安的影像都飞速消失,快得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只余下梦梦公主在空中,孤零零地小幅度飞扬。

阿落愣了一下,立刻跳了起来,拔腿跑出去,跑了两步发现目标不明确,放声嘶叫起来:“把我爹还给我,还给我。”

这温和的孩子此时怒目欲裂,定定凝视天空,手握成拳,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小破远远看着他,神色冷静,忽然手里虚弹一弓,梦梦在空中吓得一个回旋,想躲避莫须有的来箭,小破望了她一眼,说:“下一弓就很痛了。”

梦梦惊慌地盯着他那双手,娇滴滴哀求:“不要打我。”

既然怕打,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小破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梦梦公主表情婴儿般无辜:“我不知道,我昨天上完体育课小睡了一下,起来就长出了翅膀。”

她变异之后,比人形模样更美,更轻盈优雅,真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倘若猪哥在这里,立刻是雪狮子向火,先酥半边再做计较。

可惜小破年方二八,平时与两个雄性动物为伍,转学太多,与异性缘分有限,简直还是一片洪荒蒙昧,美人在前,他只知道哼一声,说:“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梦梦犹豫了一下,张口说:“我不……”

一道气箭从梦梦头发旁边一穿而过,一截乌发飘零下来,断口极齐,比最锋利的刀还要斩截。梦梦花颜失色,惊叫连连,捂住自己耳朵,蜷缩在空中,不敢下落,也不敢高飞,委委屈屈地看着小破,看到一点点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睛里流过,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简单地说:“不要对我撒谎。”

梦梦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下地来,一边仔细看自己头发,一边抽泣着说:“人家是不知道啊,我变成这样以后,那只眼睛就出现了,说我是神灵的选民,还有胡佛他们也是,要我们在学校里找出更多强悍的人来。”

小破说:“做什么。”

梦梦摇头摇到一半,发现小破脸色不善,赶紧停住不摇了,委屈地说:“那只眼睛的主人,说要我们帮助他建设更好的世界,需要身体和精神都很强大的人类。今天的格斗就是为了选拔这样的人类。”

小破嗤之以鼻:“这么老套的说法你也信,平常不看动画片吗?笨死了。”

虽然骂人笨,口气却没有那么严厉了,显见梦梦的口供过了关。他正愁着去哪里找出那只眼睛来打一顿,忽然阿落走过来,苍白着脸,说:“小破,我心口好痛。”

他一到小破身边,小破眼底流动的蓝色光芒立刻渐渐减弱,须臾回复黑瞳仁本色,他闭了闭眼,转过头来问:“怎么啦?”

手指探到阿落心口一按,须臾皱眉道:“你怎么没有心跳了?”

自己摸摸自己:“我就跳得慢一点,但怎么都有啊。”

侧耳思索,表现出一个蒙古大夫应有的谨慎,阿落却等不得,大汗淋漓,蹲到地上,低声说:“我心口好涨,好像有什么要爆出来,哎哟”。

小破挠挠头:“我们回家吧,我叫我爹看看你的心怎么了。”

把阿落扶起来,头都不回,轻轻吐出两个字:“回来。”

乘小破一分神的功夫,正想展翅飞去远处的梦梦公主,身形一顿,无可奈何转回来,怯生生降落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小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跟我走。”

第九章 破魂长老

小破家里。

花大半天功夫补完了墙,粉刷,挂一副画上去遮盖新漆的痕迹,猪哥对整装待发收拾残局的辟尘点点头:“宝刀不老。”后者从鼻孔里哼了哼,不置可否,埋头拖地。

猪哥脱下工作服,坐在一边,静静看小破房间里的摆设,和一切少年人惯有的并无不同,书桌,书架,电脑,单人床,衣柜门虚掩着,里面的衣服或叠或挂,井然不乱,整个房间都干净有序,一望之知是辟尘的私淑弟子。

床头柜上摆一张小小照片,里面家里三个固定成员以及一个半固定成员―――那就是银狐狄南美,四个大头,龇牙咧嘴。

“你知道吗,正常的家庭,小孩子十八岁都要离开家去上大学的。”

猪哥说,“有的时候,小孩子比较神童,十六岁已经去了。”他坚韧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弹琴。应和自己慢慢说话的节奏。

辟尘头都不回,丢过来几个字:“不正常的家庭呢?”

被噎了一个白眼,他赌气说:“喏,不正常的家庭就是我们这样了,千年王八万年龟,再加上小破的成绩,我估计他要三百岁那一年才能读上大学。”

辟尘耸耸肩,简洁地说:“不要侮辱王八。”收拾了清洁工具,下楼去了。下到一半忽然又转回来,对猪哥摇摇头:“无论你们人类可以活多久,都喜欢自寻烦恼。”

猪哥激动地吼起来:“难道我想活那么久吗?啊,难道是我要求的吗?”

骂骂咧咧地跟着下楼去了:“死江左,混蛋江左,自己好HIGH地跑去死,烂帐给我背,没义气。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伴随猪哥招牌式的喋喋不休来到客厅。大门开着。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草地上的道路指示灯悄然亮起,微蒙的光亮中,两个不速之客悄然伫立,正向内凝视。

猪哥和辟尘对望一眼,并肩出去,各自心里一沉。

过去数年,他们在全世界各大城市迁徙,第一是为各个居住地人民的安居乐业着想,免得看多了超能力现象会胡思乱想,第二是为了躲避暗黑三界不断的来访。

自江左司徒东京一役(参见猎物者),达旦小破的觉醒被抑止,三大邪族皆沉寂,破魂放弃亚洲地区,远走北非及东欧。暗黑三界失去统治者,陷入长年累月的动荡之中。

数年前开始,来自那个世界的使者开始不间断地登门,什么品种都有,倘若是找麻烦还好办,最多没事打一架,问题是他们都很客气,最少表面上都很客气。

要求看起来也不过分―――不过是,让达旦回去吧,让他觉醒,来统治我们吧。

猪哥常常愤愤不平:”受虐狂,受虐狂,民主,自由,进步,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丢一本伏尔泰的启蒙着作给人家去看,结果还真有拿走研究的,下次重新来,就告诉猪哥这套理论行不通,本来大家打仗,还是一帮对一帮,输赢都好,打完一场可以休息几天,现在实行了民主,变成一个对一个了,世界之大,总有生力军没上过阵,排山倒海地来,好多强者最后不是被活活累死,就是被活活烦死,悲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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