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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28)

如意料之中我们看到了登喜路男人继续郁闷的吃三明治,我悄悄问店员:“你们这家店的三明治是不是特别好吃?”这个留着朋克头,嘴唇上和鼻子上各穿了三个金属环的惨绿少年哼了一声,眼睛望向放三明治的架子,慢吞吞的说:“墨尔本一千家便利电自产三明治评选,我们位列第七百四十五名。”我释然:“还不算最难吃啦。”

他紧接着来一句:“后面二百五十五家店至昨日为止,全部倒闭!”

我顿时苦起脸:“所以?”

他非常干脆的点点头,还挺起胸膛,莫非有一种另类的荣誉感?“所以,本店出品的三明治,正式成为整个墨尔本最难吃的一种!”这样都可以?

听到这里,我对登喜路男人―――其实我知道他的名字是罗伯特,不过罗伯特街上一个扫堂腿就能扫出一打,不如登喜路男人来得金贵――马上肃然起敬,当即上前邀请他第二日来我家吃午饭。他深感愕然,半口三明治还含在嘴里,从掉出来那半条酸黄瓜的成色看,我简直要怀疑此人味觉是不是一早已失灵,才能这样吞糠咽菜,在所不计。我对他解释:“我家厨子最近发明了两道新菜色,要我找人去试试味道。”他傻乎乎的点点头,含含糊糊的说:“那怎么好意思~~~”。

我瞥了一眼他的手,心里嘀咕:“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你把断手飞行术表演来看看,我们就两清啦。”

正文 第一十九章

?猎物者(19)

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辟尘拟出了下列食谱冷盘:豉爆田鸡腿怪味牛肚

热菜:红烧划水螃蟹粉丝煲梅菜扣肉

主盘:佛跳墙

汤水:黄瓜肉片汤

点心:两面黄酥饼鱼饺

主食:手工刀削面咸八宝饭

我从头到尾看完,出去找狄南美投诉:“什么世道啊,我没吃过的都有,拿手菜一次到齐了,那谁凭什么,不就是有几个钱吗,哼,赶明儿我去打劫去,我打劫澳洲国家银行去~~”

南美也义愤填膺:“就是,我也没吃过田鸡,对了,墨尔本哪里来的田鸡?”

我去问辟尘,它正唱着歌儿专心整治手里的鲍鱼,一听还想了想:“田鸡呀?田鸡?哦,我昨天晚上去了一趟墨西哥,抓了好多呢。”

我再次出去投诉:“听听,为了给人家吃田鸡,去墨西哥!幸好它不耗汽油,不然亏死了,多费钱啊!”

辟尘不耐烦的从厨房出来教训我:“猪哥,你闹什么呀,你请的客人,我们要给人家面子嘛!要不不请了?我们自己吃?”

小破在一边做手工,正折着纸蝴蝶呢,突然语气严肃认真的说:“别理他,他嫉妒呢。”

这么一戳穿纱窗纸,我立马就蔫了,灰溜溜帮小破当下手,给他递递彩纸,修修剪刀什么的,南美就在里面跟辟尘闹,突然间对我们的生命安全关怀万分,主动请愿成为试菜师,拿着一双银筷子在空中挥舞,大义凛然:“我豁出去了,我一定要先吃吃看,如果有毒,你们就别吃了,全部给我吃吧~~~结果她被辟尘用一阵平地龙卷风裹住丢了出来,啪啦一声掉下来,正戳在小破的剪刀上,她哇哇大叫,抱着屁股在客厅里飞快绕圈子,把期期艾艾进门的罗伯特吓了一跳。

狐狸精不愧是狐狸精,立刻忍住PP上的剧痛,使出变脸绝招,瞬息间堆出满面妩媚笑容迎上去:“罗伯特先生您好。”

我纳闷南美今天怎么那么卖力帮我招呼客人啊,还穿了极度透明性感的紫色贴身短裙过来,胸部修复有功,比以前还大了一号。一定有诈,果然听到这混蛋狐狸娇滴滴的说:“罗伯特先生可有涉足传媒业?您觉得我能不能当封面女郎啊!!!”

丢脸啊,一千年的老精怪,居然灌人类的迷魂汤~~连辟尘都看不惯,大步流星走出来,赤裸裸威胁她:“不要带坏我们小破呀,不然以后你的菜我都下泻药~~”。

够狠,我喜欢!

可怜罗伯特一脸困惑,不明白这家子到底怎么回事。面前的女郎虽然喷火诱惑,不过PP上还在流血,那边的小孩子不声不响,手里做着蝴蝶玩儿,但是三十道程序的蝴蝶一分钟做出八十几个,是不是快得有点过分啊,当然我认为最让他魂不守舍的,乃是厨房开始大批量传出的各种复杂香味,结合中国各个省份招牌菜式的精华,经辟尘大人亲手炮制,放到金字塔里可以把木乃伊们全部熏得活蹦乱跳的美食佳肴,就要隆重登场了!

当然,像我这样充满现实批判精神的人,绝对不会只看见人家眼睛里一根刺,看不到自己身上一车柴的。当罗伯特先生摆脱了南美的纠缠,过来和我进行正常的社交寒暄,顺便递过一份包装精美的见面礼时,突然犀牛一唱天下白:“开饭了,上菜!”我把礼物望空一丢,好工夫,不偏不倚落在五米开外的茶几上,然后罗伯特眼前一花,只见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除了他之外,全部堆在厨房门口,眼睛里的绿光照亮方圆两米,小破爬得最高,踩着我和南美的大好头颅,正在扬尘舞蹈,结结巴巴报菜名:“小破,小破跳墙!”诸位,他不是要发布危险警告威胁我们跑远一点,而是基于实际情况将佛跳墙改了名,反正佛跳不跳墙没见过,他倒是三不岔五要跳一回的。

好不容易将菜端上了桌子,罗伯特还慢条斯理系好餐巾,先喝水簌口,笨笨的拿起筷子四下一张望,只有小破啃着田鸡腿眉花眼笑,其他人呢?

其他人烟尘滚滚杀进了厨房,正为多出来的一个两面黄酥饼扭成一团麻花~~~过了两分钟,罗伯特以人类不应该拥有的短跑速度冲进来,居然脱了西装加入战团,靠着他异军突起,攻其不备,居然得手,咬着香喷喷的战利品欢天喜地的闪了,闪进客厅,刚刚坐下,那只酥饼突然从他嘴里掉了下来。

他愕然的盯着我们家的楼梯口,状似痴呆,又似缅怀,激悦,痛楚,疑惑,感激,震惊,思念,统统交织在眼光里,仿佛一个初恋的少年,在望着他失散多年的意中人!

不错,我的比喻是正确的!

楼梯口出现的是史密斯太太。她身被丧女之痛,又被怪手追杀的梦魇纠缠,昨晚整夜都在哭泣辗转,大约终于睡去,直到此刻才醒来。穿着南美借给她的一条白色长裙——狐狸唯一正面看平常一点的衣服,虽然看后面的话还是开了很多大洞——正走下楼。她也看到了罗伯特,突然之间泪水夺眶而出,神色和他一模一样。突然间两人同时起动,罗伯特高呼:“莉莉!。”飞奔过去在第二级楼梯拥抱在一起。年轻人冲动不懂事,两个人站一级梯子怎么站得住,顿时一起摔下来。按道理说我们应该及时给予一臂之助,不过之前狄南美当机立断的号召了一声:“乘他分神,我们快吃!”所以大家都没空去捧他们这一出楼台会的场。

他们滚在地上又哭又笑,一起问话又一起闭嘴,眼睛贴在对方鼻子上看都还嫌不够近,亲嘴亲了十七八个才停下来喘口气。罗伯特平时还挺像摸像样的,现在只会喊:“天哪,天哪,耶苏基督爱我,上帝爱我。”辟臣喝着汤在一边观望,唏嘘的说:“真感人啊,真是太感人了。”南美含着一口八宝饭凑过去问:“怎么个感人法,你什么时候那么多愁善感啊?”辟臣指指那两个高兴得昏头的家伙身下,说:“喏,那块地毯今天蹭了灰,我本来准备拿去洗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

等我们终于吃完,大家才有心情去把那两个人扶起来坐下,他们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互相看着,仿佛一秒都舍不得分开。看看年龄呢,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八十岁吧。为什么痴缠成这样?

再三催促,罗伯特才为我娓娓道来。莉莉是他十五岁时候的初恋情人,彼时在巴黎,罗伯特是随游商世界的父母去的,和莉莉陷入情网不过四个月,就被迫随家庭离开。但两人一直书信往来,互有探望,誓言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但是十四年前,突然有噩耗传来,说莉莉失踪,从此音信全无,罗伯特心死如灰,独居郊外,还建了一栋当初莉莉最钟爱的欧式古屋,聊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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