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猎物者(42)

要不是三小时后服莱就及时出现带我们去见江左司徒,整个东京不用等食鬼和吸血鬼打架,已经直接被抓狂到十三级的辟尘毁掉了。

江左司徒的形象五十年不变,总是那么从容优雅,悠然自得,斯斯文文的一身白衣服坐在那里,说是来谈生意的有人信,说是来带一堆怪东西打仗的,我怕他自己是不是都有点怀疑。看到我他伸出手来表示欢迎:“朱先生,好久不见,这次我在东京事情庞杂,无法脱身,真抱歉没有前来拜访。”

我白他一眼,不要假惺惺啦,我们是粗人,基本上不吃那一套的。现在小破在旁边那个亮晶晶的蓝包裹里躺着,要我做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江左当然比常年只会去赶绵羊的服莱长老要老狐狸得多,当即打个哈哈,笑道:“朱先生快言快语,直率可爱,想必服莱长老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接下来的二十六天内,就请朱先生和辟尘两位辛苦了。”

他轻轻一击掌,一只精蓝悄然走入,听得江左司徒向他吩咐:“送朱先生他们去酒店。但凡有什么需要,都必须尽力满足。”精蓝点点头,向我一鞠躬,转身就向外走,样子好像是在领路。这位精蓝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打我包裹那个,如果是的话,破魂果然比较经老,一面之后,数年过去,却完全看不到他形貌模样有任何变化。我对江左司徒点点头,略沉吟了一下,觉得仓促间和他也无话可说,背上小破,和辟尘随后开门离开。在走廊上一边走辟尘一边忿忿不平的问我:“喂,为什么没有人叫我先生呀?”我忍住笑回答:“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后生。”

小破的保安这个职业,看来面子看来还是很大的。我们跟着精蓝下楼上车,穿街过巷,到达目的地一看,哇,待遇不错啊,东京希尔顿超豪华五星级的总统套房,客厅已经比我在墨尔本一层楼大,应有尽有,舒适非常。可怜我十几岁开始就当猎人,惯于餐风露宿,四海为家,没事蹲在树上就要过上一晚,流年不利的时候,某条大蟒兄携家拖口前来露营,或者天气不好,杀人蚂蚁们集体搬家要从我脚趾上借道,我就蹲都蹲不安生!哪里有现在这么消魂,躺在一张SUPER KING SIZE的床上,看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简直打心眼里要哼哼一首RAP出来。不过等我看到辟尘的表现就有点惭愧,看,人家一只犀牛而已,却表现得如此雍容镇定,往沙发上一坐,四处看看,顺手打开小冰箱,还自言自语道:“啤酒,果汁,没品味,喝饮料真没品味。”

嘿,认识犀牛这么多年,就差没有同床共枕了,从不知道他对饮料还有一番什么见解啊。我来了兴趣,跳出去洗耳恭听他的高见,精蓝得到了江左司徒全力照顾的指示,也跟我一起跑到客厅准备提供特别服务,且先问道:“喜不喜欢喝红酒的?我知道波尔多酒区有家酒庄出品上佳,要不要去给你拿两支来?”辟尘没有回答,我先大力点头,殷切之情溢于言表,看样子精蓝不去给我拿都不太好意思。可辟尘却只是无精打采的摇摇头,瘫到沙发上,直眼钩钩瞪着遥远的某个所在发呆。我大感诧异,上前拍拍他:“你怎么了?不想喝果汁想喝什么啊,你说嘛,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他沉吟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用一种渴望到要直接把我的外皮层烤熟的眼神看着我说:“猪哥,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瓶绍兴黄酒来,今天晚上我想做猪手~~~”

那天晚上,在总统套房被辟尘唠叨了整整八个钟头,耳朵上BIU的长出了两个巨大的老茧之后,我终于缴械投降,答应和他出门去买天杀的绍兴黄酒。谨记二十四小时不可离开小破的叮嘱,我把小破打成一个方形包,围在背上,我精干的体形就此完蛋大吉。辟尘得了便宜还卖乖,接着教育我,曰:热爱国货是每个人的应尽之责,尤其像绍兴黄酒啊,四川辣酱啊,山东红枣啊之类的土特产,能够到手的时候要尽量囤积,最好把一辈子的量都买全了,还要留一点当遗产。我听了恍然大悟:“辟尘,难怪你每年有几天都会消失掉踪影不见,然后我们住在哪里,哪里的萝卜干就脱销,敢情是你!”他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借走入黑巷子的机会掩饰心中的不安~~~小巷子?什么小巷子?

出了希尔顿之后,前后左右,无论是走路还是要爬墙,所有地方都是灯火通明,华光万丈。我们怎么会跑到一条小巷子来?明明记得是向左转弯去便利店的啊。回头看看,身后雾霭朦朦,来路不见了。一条黑色的影子蓦然闪过,而后无声无息的消失。此外一切都如此寂静而迷朦,提醒我们这是一个非正常的世界。

我一拉辟尘,停下脚步。凝神去看四周。伸手,五指是可以见得到的,不算黑,而是一种如同白与黑混同之后变成的灰色浓密空气。我们好象是两只掉进胶水的蚂蚁,被卡在什么不可见的东西中间了。我轻轻问辟尘:“你怎么样?”

他镇定的说:“我没事。猪哥,我们进了一个半空间陷阱。”

对的,这是一个依附普通空间设置的半封闭式陷阱,正常途径上,乃是有进无出的结构。而且根据我的判断,眼前这个应该是多年前猎人联盟的法术部门研究出来的工具性陷阱,一向是猎人作为捕获低级别活口非人之用。不期然今天再见,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怀旧感觉啊。看来周围有我的旧日同事在上班。要是两人一组的话,现在多半在一边等猎物上钩一边打拱猪。缅怀了一下,我按照九行八卦的位置走到了生门,心里低低念了一个破空生天咒,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哪里有什么小巷子,我和辟臣好端端的站在酒店不远处的街道上,面面相觑。

环顾四周,人行道上相当安静,不算早了,玩的人都在室内,出来闲逛的并不多。几个喝醉的酒鬼在边上乱喊乱叫,一个家庭主妇匆匆挽着手袋从旁边绕过去,他们都对我和辟尘视而不见,而不远处一个垃圾桶边,有个人正站起身来,面上却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在暗处观察着我。看他的装束,衣服鞋子都是由猎人联盟统一购置的那种非常适合旅行与战斗的轻便装,可见是低级猎人,还不懂得要隐姓埋名,低调做人的真理。至于他身后背的那个袋子我就更加熟悉了,这是猎人标准装备中的设备袋。同袍呢,模样来看,肯定是亚洲联盟的。带着两分激动,我殷勤的上前去招呼:“贵姓。”

他往后跳了一步,皱起眉头看着我,是个年轻人,容色瘦削,神情冷漠,一看就知道不属于我这样一来人就熟,二来人就疯的类型。把伸出去的手又放下,我说:“我也是猎人啊。”

他毫不动容,难道是说日语的?这就麻烦了,我虽然住在日本住了好多年,不过一直都很抗拒这种说什么都像吵架的语言,连你好再见都没有学会。辟尘,你会不会?他翻翻白眼。意思大概是就算会也要我死了这条抓他去当翻译的心。正伤脑筋间,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以非常标准的中国话对我说:“你也是猎人?”

那神色十分倨傲,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戏谑与嘲弄。喂,我虽然背了个怪头怪脑的包,穿得也比较休闲一点,可也是澳洲名牌好不好,都是南美给弄来的,至于是偷还是抢,我没有关心过。我不由得微微有气,哼,我当猎人的时候你在哪里呀?这样自大,没有长辈教育过你出门行事要谨慎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我老气横秋的摇了一轮头,紧问道:“你是亚洲联盟的?几星?梦里纱阁下可好?”

听到我问起梦里纱,他脸色才有轻微的变化,甚至尝试堆上一点笑容,没错的,这个反应万试万灵,他绝对是猎人。当年我和同事们共处的时候,一旦某人升级,他就可以免费看到世界上最泾渭分明的冰火九重天世情奇景。明明昨天为了争一个食金兽的捕获名额在你面前吐口水,声称从此遇到你九族十八友都要见一次打一次的那位仁兄,今天早上获悉你升级为四星,年底可能要出席全球联盟精英会议的消息后,硬是在大门口守了三个小时要对你说一声恭喜。其中唯一例外的是我和山狗,第一,我们两个的级别是亚洲联盟最高的,没什么机会去奉承人家,而想拍我们的那些仁兄,又始终找不到我们的屁股。第二,本来梦里纱对我们握有生杀大权,但只有一样例外:每年全球猎人联盟都会组织级别考试,其他人拼命拖得一次是一次,只有我们永远踊跃报名参加,那几年中所有前两名都被拿光。自动升级,梦里纱给我们穿的鞋也不好意思太小。谁要是看见当年梦里纱发现我们又过级别考时候的表情,就会深刻了解到什么叫做“情非得以”。

上一篇:美容师 下一篇:疯狂植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