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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50)

我们在这里纠缠不清,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精蓝好似也懒得管我们,只在外面公干,虽然现在没了那堵墙,里面外面的概念就很难说清楚。

非人们回到原地,密密的挤在一起,束手待吃。有一两位比较强悍的,比如那对魔鬼铁天牛夫妇,试图反抗,刚从群体中冒出头来,就被两个精蓝过去一手抓住,随便就丢了回去,丢得一声惨叫,如断线风筝一般堕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我吃惊坏了:当年精蓝来抓我,确实也打烂了我家的门,也是打得我没什么还手之力,不过基本上都还是要动拳动腿的,大家虽然水平有高下,境界都差不多,不过从眼下看,好象已经进步到了无招胜有招的阶段啊。

战战兢兢尽管战战兢兢,我的八婆心肠仍然主宰着我的生命。眼前,那五个精蓝布成了一个星状包围圈,一步步逼近,非人互相拥挤着,拼命往中间压缩,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每张脸上,都是大限将至的绝望与痛苦之色,适才被我插了队的那只食金兽还领着它的幼崽,将孩子紧紧掩护在自己的肚子下面,眼神黯淡的凝望着彼此。过一会儿,我就会看到它的眼泪砸下来,砸得我一颤一颤的。

老狐狸此时真正未卜先知,已经把我的手紧紧拉住,还是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挣,大步跨了出去。精蓝们显然正在催动能量,破坏包围圈中猎物们的神经中枢,因此眼神凝定,对我的接近毫无反应。我猜他们见过我,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自己人呢。乘此深入敌后的卧底机会,我运起全身力量,单掌为刀,就要向最近那个精蓝的后脖子招呼过去,南美锐声叫我:“一个对五个啊,猪哥,你想想。”

我苦着脸回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你要救我啊”

手起,手落。

仰天一交,我跌在地上,浑身如被抽去筋骨一般酸软无力。完了,一定是被精蓝反噬,把我的能量抽走了。摇摇脑袋,我费力的去张望周围,先看到了老狐狸似喜似嗔的脸:“猪头,你运气真好,一拳搞定五个。”

不是吧,你不如说我中了美国两亿累计的六合彩吧。等我看看。

咦,是真的啊,五个精蓝都摔在地上,好夸张,还失去了知觉。我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难道我什么时候修成了微型核导弹手?南美过去查看,回来戳戳我:“这五个精蓝刚刚战斗过,能量储存没多少了。而且他们发动这个星状阵势是五人一体,一倒全倒,哇,你这狗屎运,好几千年才有一次啊。”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猎物者(31)

救了这一堆非人,我惦记着酒店里的小破和辟尘,雄赳赳气昂昂回去表功去了。南美一听说辟尘来了,肚子响得跟放鞭炮一样,什么都不管了,跟着我一起走回去。

进了酒店,辟尘气呼呼的在客厅里等着我,面前放了一大碗没有加入绍兴黄酒的猪手,看到这个,南美说的那个吉字有手没有手又涌了上来,回头我就问:“刚刚测那个字,到底怎么说?”

她向辟尘摇摇手表示久别重逢,躲过一串对方用于欢迎光临的连环枕头,把嘴巴张成脸盆那么大吃掉了那碗猪手,然后才含含糊糊的把刚才那几句狗屁不通的话又念叨了一遍,听得我鼻涕眼泪,呼之欲出。要知道我身为人类中国种的一员,居然在汉语这个课目上面被一只完全身残志坚自学成才的狐狸考倒,其羞愧程度岂是无地自容可以言表的?我几乎要跑到外太空才行。

此时辟尘过来,在狐狸肩膀上拍一拍,为我解围,他说:“狐狸,你晓得啦,猪哥是大愚若智,大拙若巧,大音无声,大象畸形,你要是有话跟他说呢,麻烦你用白话文罢。”

南美顿时对辟尘肃然起敬:“哇,三日不见,如隔三年,什么时候读通道德经的还是反着读通的?”

辟尘叹口气,血泪辛酸,涌上心头:“南美,不瞒你说,你走了以后,为了让小破的期末考试及格,不要说道德经,我连孟子都背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为了龙虾,两者都不要也。”

这两只野兽居然搞起了文化交流工作,我在一边如何捱得住,翻身下地,拿个沙发垫子垫着向两位知识分子磕头:“求求你们行行好,别糟蹋古人了,不要逼我去和孔子打架啊,你知道我们打不赢的。”

他们让我免礼平身之后,南美耐下性子跟我讲:“吉字表面是正字,但是问到行运,与之相涉的就桩桩件件是不顺,无人援手,固然行路艰难,有人襄助以后,也有相生的烦恼,猪哥啊,你和辟尘来东京,到底做什么?”

我转头向放在床上的小破看去,那种压抑不了的悲伤仍然强烈不息。南美多么冰雪聪明的人物,走过去略一观察,已经知道大概。她反应十分冷静,还劝慰我:“猪哥,这个结果一早已经知道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说不定他破生以后,还是记得你的,想想,被破魂的老大叫一声干爹,是多么心旷神怡的事情。”

哎,要是真的可以安全破生,这个前景倒也是个指望,可惜,我对南美说起在赌场的遭遇,听到厄运之蝉和黄金使的名字,她的脸色大变。一拍大腿:“糟了,我刚刚就想呢,生意这么好有蹊跷啊,卖便宜了呀!”

卖便宜了?什么啊?倒卖厄运之蝉?你不是进化得这么夸张吧!

她告诉我,这几天从东京外撤的低级妖兽和精灵非常之多,多到了要通过黑市炒卖吸血鬼边界通行证的地步。本来吸血鬼王国在日本的统治非常之稳定,对于境内非人的出入基本上持一种绝对开放的态度,来去自由,可是前一段时间起,居然搞起了通行证这种东西,不知道哪个被人类官僚机构洗脑洗过了头的变态吸血鬼,还要求自东京出境的非人递交简历以供审查资格,宣布当天几乎就引起了一场妖兽暴动,抗议这种鬼为制造阶级冲突的反自由反民主行为,要不是出动了大批吸血鬼天皇座下的精锐别动队镇压,不用等到什么能量大爆炸,日本这会儿工夫已经啥都给毁完了。

我一楞一楞的,是不是这么夸张啊,老狐狸你在里面搅什么水了?不然怎么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她嘿嘿笑两声,奸诈嘴脸表露无疑:“我没干什么,我就倒卖了几张通行证,东京那些呆顺了的血蠕虫啊,断腰鱼啊,有钱得不得了呢。”

我就知道!敢情刚刚说的:“卖便宜了!”就是指通行证了。看我悻悻然的样子,她安慰我:“猪哥别小气啦,最多你要的时候我八五折给你,对了,厄运之蝉什么颜色?你好象还说到了黄金使?是不是五运同绝里面的黄金使敛?”

我眼睛瞪到有铜铃铛那么大:“你认识?那你知不知道他叫犀牛风之辟尘,风之辟尘是什么?”

南美转了转眼睛,一看就没什么好事情。她吞吞吐吐的看着辟尘,问:“猪哥不知道?”

辟尘为难的摇摇头。耳朵耷拉下去。这表示他很心虚。

南美皱起眉头:“现在才告诉他,他生不生气啊。”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因为,我已经生气了。

还是说,我伤心了呢。

我一生之初,和我最亲近的是一条土狗。真的是一条好土的狗啊。身上的毛东边一块有,西边一块无,而且颜色斑斓,古怪无比。我带着它四处流浪,还取了一个很拉风的名字叫做人狗一体。它对我无微不至,经常在外面捡了一块排骨也要衔回来给我吃,虽然我抵死都不吃,它还是一如既往,乐此不疲。

这条连名字都没有,和我一起被人叫做猪小弟的狗,活了十五年。之后以一条幸福高龄狗的身份安然去世。死前的一个晚上,已经衰弱到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狗窝的它,居然走了两个房间到我床前,添了添我的脸。想起来,我一直记得它眼睛里面深切的眷恋和一点点担忧,我想,它是不是担忧,等它走了以后,我会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生活,没有人给我排骨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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