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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9)

这三天之中,每天我都能够感觉到空气那一股细细的,不属于人类的凶狠煞气。每个非人都在我眼皮底下走过去,都只不过喝喝酒发发骚,我试图仔细加以搜寻,每次离开门口两分钟,就会被领班一把揪回去,神出鬼没,我佩服得交关。

今天照旧,我其实是去上厕所的,裤子刚刚拉好,他居然找到厕所来了,一头汗:“小朱,小朱,去吧台顶一阵子,调酒师有点事。”

我莫名其妙的跑去,吧台那些小姐们缩到酒柜旁边,个个脸上变色,本来挤的水泄不通的吧台座位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上面只坐了一个人,下面却躺了好几个。开始有客人悄悄溜走,领班在远处拼命指指点点,用肢体语言告诉我是座位上那个人惹事,让我把他丢到街上去,手舞足蹈,表现力十足。

费力的爬进吧台,我拿了一瓶伏特加放在台子上,问那个人:“喝什么?”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式样帽子,眼睛藏在帽檐下面,非常明亮,有如寒星。嘴角两边分别有四道黑线,细细的,斜斜向脖子下绵延过去。皮肤颜色,在吧台的灯光下,是一种奇特的死灰。我斟了一杯伏特加,向他推过去,然而倏忽之间,他高高跃起,抓住吊顶的枝灯,身子在空中一荡,荡出去四五米,再一晃,已经不见踪影。我顾不得照顾群众情绪,一跃而出,立刻追了上去。

今天风很大,门外除了出租车,基本上空空如也,可是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就是我追了两三天的味道。这不是普通的凶犯,这是一只暴蛛。他的身边,还一定会有一只紫罗蛛。所以当我看到突然间有一个艳丽高挑的女子迎面向我撞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粘上去,以内力逼出手掌高热,在她两个肩膀上一拍,那里的骨骼即刻熔化,是本身软体的紫罗蛛制造出来的蜡质支撑物。

紫罗倒地,一阵暴戾的冰冷疾风向我脑后袭来,暴蛛复返,果然是不离不弃的夫妻。我扑地避开它的爪子,腰部用力,双腿向后飞蹬,中!它身体极软,顺着我的腿势折去,并未受伤,旋即又上。我双手一撑,身子离地而起,在空中倒翻了一个筋斗,结结实实正面给了它脸上一耳光。这个混小子除非铺在地上用铁锤砸,否则拳头总是打不到。

它这一下挨得不轻,退了几步,帽子掉了,露出头来,尖尖的,毛茸茸的——当然我头上也毛茸茸的,不过不是它那种毛法,跟没有拔干净的鸡皮一样,一点也不MAN.暴蛛睁着明亮的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转头呕吐起来。看来我的功课还是学得不错,记得它的头部保护壁非常薄弱,动不动就要脑震荡。真不知道它跑到这种疯狂迪吧干什么,我站在门口都每逢三分钟脑震荡一次。

它吐得很厉害,我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脚上突然传来一阵锐痛,我才想起紫罗会更抓狂,赶紧跳开已经晚了,鞋子都被咬破了。它本来瘫在地上象一坨泥巴,这会儿却十分生猛,扭来扭去还想咬我。虽然她穿了十分妖艳迷人的低胸裙子,脸蛋也长得不错,不过我受的训练告诉我,越漂亮的,越是害人的。所以我十分干脆的一脚踏住她的腰,问她:“你们为什么要伤人?”

暴蛛还是淅淅沥沥的吐着,紫罗则专心表演无骨秘技,试图将嘴巴从后背绕过来袭击我的脚踝,两个人都那么忙,因此也无暇回答我的问题。等了两秒,暴蛛不吐了,却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紫罗发出凄厉的叫喊,吓得我赶紧放开了脚,让她爬过去,抱着老公开始呼天抢地。

这一着实在大出我意料之外,我刚才出手没有用全力呀,不会是暴蜘觉得被人打耳光形象太过难看,饮恨自杀吧。那我麻烦就大了,谁都知道这两只蜘蛛鹣鲽情深,杀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变了鬼也不投胎,把报仇当成大事业做,追到南极也要杀回来。我顾不得是不是暴蛛诈我,赶紧上前问:“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紫罗不理我,把暴蛛胸前衣服解开,在他胸口,八道青色条纹呈辐射状散开,中心的蜘蛛心脏所在地,赫然裂开一个大洞,那颗小小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呈现诡异的灰色,良久才动一下,显得极为软弱无力。我看看自己的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招呼人家脸上一下可以搞出这种效果,早知道当时打精蓝就应该往上三路发奋了,说不定精蓝当场会抱住子孙根痛得跳呢。

傻想了半天后,我回到现实,蹲下来轻轻推开紫罗,将自己手指咬破,鲜血滴出来,落到暴蛛的心脏上,如同染色一般,它立刻由灰白到嫣红,并且逐渐用力的跳动起来,这是猎人的血对蜘蛛族类的独特速救方法。紫罗不可置信的瞧着我:“你是猎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给他吸取我的血,会导致我的力量减退,而他的命一时三刻不但保住了,而且还实力瞬间增强,完全可以杀我一个回马枪,打得我立刻变成猪头三。

紫罗静静抱着暴蛛,头埋在他肩膀上,等待它从短暂的昏迷中复苏。我小心的问她:“你们跑到这里来做啥?”她看都不看我,良久才简短的说:“被猎人通缉。”

我大为不解,这对蜘蛛一向深居简出,潜心捉虫子,虽然有幻形能力,却很少出入人类世界,我想最多是紫罗气闷了跑到巴黎买买衣服什么的,她不付钱,露个原形吓昏几个捞上衣服跑就好了。广州,绝对不是最佳蛛居城市候选对象。

紫罗对我的满脸疑惑甚为不爽,锐声斥责我:“别假惺惺,当初保罗也是来这一手,哼,想活捉我们回去,门都没有。”

保罗?我心理一凛,隐约觉得听过这个名字,对了,是张晚仪在我家醉酒后呢喃中叫出的,难道也是猎人?可是他来抓蜘蛛干什么?拿他们送人人家都嫌自己家没有那么大笼子。猎人一向只对能换钱的东西感兴趣啊。

我歪着头在那里琢磨起来,表情一定相当愚蠢,不象是会智取猎物的英雄好汉,所以暴蛛醒了以后,非常好奇的看了我半天,然后说:“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们猎人联盟的研究机构发现我们的心脏对抗衰老有惊人作用,所以侦骑四出,我们不能在山里住了。”

正文 第五章

?猎物者(5)

哈,这倒是符合猎人们的一贯原则。谁去追上个月在东京犯下十五条命案的吸血鬼?大家把头一起往左看,好象见到上帝在那发面包。谁去追印度尼西亚失控的那条疫龙?这次头都往右,好象地心引力改了道。谁去抓食金兽?哗啦一声,所有人拼命挤上去领牌子,一边尖着嗓子对任务管理科的长官歌功颂德,说人家气色好,身体壮,老婆漂亮,儿子聪明,天晓得那是一只阉海东青,生平不近女色,当场就要对大家翻脸。我在这种场合最吃亏,经常被踩在地上当垫子,有一次实在被踩狠了,干脆建了个防护罩睡起觉来,被人叫醒的时候所有同仁都在我三步开外,追踪课教官小田笑容可踢的对我说:“我对你自觉自发申请去追捕飞天蜥蜴的英勇行为表示十分赞赏。”出任务的牌子丢到我面前,他跑去和人家开始商量我被咬死以后该凑多少分子处理我的丧葬仪式,追封五星会不会太过隆重~~~暴蛛好象已经恢复了精神,重新戴上帽子,和紫罗转身走开。我耸耸肩,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猎人的一分子,完全犯不着破坏人家的美好生活,还是回去上班吧,就说我豁出去下半生幸福,神勇无敌,金枪不倒,打败了来砸场子的坏人,看能不能加点工资什么的。结果刚走两步,身后又是咚的一声,紫罗气急败坏的哭叫声响彻夜空,那声音尖利古怪,听多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直接吃掉。

暴蛛又昏过去了,心脏却还是嫣红,跳动也非常有力。我看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想,问紫罗:“你们去我家吧,我有治疗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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