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宋第一女讲师(224)

作者: 松松挽就 阅读记录

最后那段日子里,衙里的判官实在看不下去, 便委婉地同知州的孩子, 叫人劝老父亲回家里养养身子罢。

可家里两位哥又怎能劝住执拗的老人家?老人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更想把剩下来的时间都投到公务上去。百姓可等不了他身子康健的时候, 何况晋州时不时来场饥荒旱灾, 紧要关头,他更是歇息不得。

司马旦稳重,早早地叫人看了片墓地,又定了棺椁与寿衣,找来司马光商量着往后的事, 一边又给家里的姐写信, 叫她赶紧赶到晋州来。

庆历元年十一月廿五, 暴雪朔风中,司马池在衙院中的安静堂去世。老人家走得很祥和, 是在小憩之间悄悄走的。走之前还把宅老叫过来,让宅老看着时候, 到点就叫他起来去衙里开会办公。

许是回光返照罢, 老人家当时精神抖擞,说自己眼也不花了, 身子也不痛了。他说, 今晚就要叫一大家子人好好用顿膳。

宅老也听了进去。再来时, 人已经没气了。

彼时张儒秀正同司马光待在里屋里说着早些时候那道奏状的事,蓦地见女使冲了进来,噙着热泪说老家主去了。

接着便听见院里一阵慌乱,嚎啕声,抽泣声,吩咐众人赶紧过来动作的支配声……

张儒秀还支支吾吾地没反应过来,便见司马光冲了出去。

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忙。

“阿舅他……”张儒秀坐在床榻边,久久不能回神。

晴末晴连见她失态,也都站在一旁,咽着泪。二人又怕张儒秀陷在里面出不来,又忍着悲戚唤了几声。

“都快过年了啊。”张儒秀无意朝窗外瞥了一眼。

外面刮着风,哗哗地飘着雪。

满院哭声,比康定元年时,还要悲上几分。

家舅走了,家里便没了顶梁柱。当家的责任,便分到了两位哥身上。

当张儒秀再回过神来,她早站在棺椁前守了大半晌了。

嫂嫂站在一旁,抱着怀里哭闹不停的孩子。这下,就是院里的养娘轮着哄,那孩子也没法静下来了。

院里只有两位孝媳,孝女还在往晋州赶着,孝男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是铺灵堂,一边又是摆平衙里的事,还要告知陕州夏县的父老乡亲,出殡前亲戚都得来。

“家里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阿姑刚走,一大家的精气还没恢复过来呢,今年阿舅也走了。”嫂嫂方才哭得眼睛红肿,此刻又哑着嗓子低声哄着孩子,一边又同张儒秀叹着世事无常。

张儒秀听了,只觉恍惚。恍若去年出殡哭路的场面还铺在她眼前,如今又叠加了一层悲戚。

想了又想,老人家的身子是在家姑走后一步步地垮下去的。也是年龄大了,又经过几番折腾,操心费力着,那些不好的征兆早先都是显现过的。

只是没人会去仔细琢磨一番,又或是人人都清楚这些事,只是不愿提起罢了。

“如今是遇上了暴雪。”张儒秀喃喃道。

前几日,司马光刚过完生辰。那时老人家还举杯道喜呢,后来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张儒秀心里也难受,可这点难受自然是不能同家里两位哥相比的。

她才与家舅相处过几日,聊过多少句?两位哥可是一日一日地磨在家舅身边,一句一句地聊着。父子之间的情是说不完道不尽的。

也正是因为情深意重,司马光才会那么慌张。他趴在老父身旁痛哭,怨着老父狠心,走得太早。

司马旦拍着司马光的背安慰着,只是说话间自己的泪也淌了下来。他是家里的大哥,是老父的助手,也是司马光的指路者。平日里他要端着稳重模样,司马光能在失意时求爹娘安慰一番,可他不能。

如今,爹娘都走了,司马旦心里的柱子也倒了下去。

他成了顶梁柱,要支撑起两家,要顾得上老家。可老父走了,他那些悲戚实在是按捺不住,索性也跟着司马光宣泄了出来。

二人在屋里哭着,一边还得给老父穿上寿衣,整理遗容。把人抬到棺椁里后,思绪才稍稍回来了几分。

“我去安排灵堂的事。衙司里想必也知道了这事,阿爹在衙里的事,我去沟通。出殡后,不日便要回老家守孝去,我安排这些事。”司马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君实,你去写信罢,得叫阿爹走得体面。墓志铭,告亲友同僚,你一向聪慧务实,就也做下去罢。”

司马光唔了声,不多说,便走了出去。

有些事一开了头,下面再做时,早不似当初那般慌乱无措。

去年聂娘子走的时候,院里缓了好久才动作起来。那些个小女使没经过这般悲欢离合的场面,只能愣在原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做。亏得有一帮老养娘催着人动作,故而聂娘子的丧事忙里有序,不成熟,倒也不多显手段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