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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讲师(233)

作者: 松松挽就 阅读记录

“那就好。”司马旦叹口气, 又道:“今日是守孝的最后一日, 按理说晚间戌时便能脱下丧服, 生活起居恢复常态。不过我还是想着,既然守了爹娘四年,那便有始有终的坐做下去。我们一家把礼守到子时,守到廿二日,再着手收拾贴身物件,一面等朝廷的调令。”

这话说的中肯,桌旁坐着的人都点头说好。

不差那一日了。

晚间升起凉意,张儒秀被风吹得清醒,又见院外宁静,便起身站在那株老树下,心里一番感慨。

彼时嫂嫂正忙里偷闲,哄睡了孩子,又刚给自家官人裁好了日后赴任要穿的新衣,一出门就瞧见张儒秀呆愣地站在风口处,抬头望天。

“嗳,三姐你站在那冷地方作甚?”嫂嫂从屋里拐出来后,又拿了一件外罩,套在张儒秀身上。

“我这会儿也没事,便想出去走走。谁知走了几步,从前那些事便涌上心头,拦住我,把我困在了树下。”

张儒秀话似嗔语,叫嫂嫂听了一愣。

嫂嫂以为她是被凉风吹坏了脑子,一时不清醒,唯恐之后她又发烧生病,便急忙揽着人往屋里走。谁知张儒秀好似被定在树下一般,任她怎么拉拽都不动。

嫂嫂一时无奈,叹道:“是有什么心事么?按说不该啊,明日守孝期一过,往后的苦日子可都少了去。院里的人一听这消息,都忍着不欢呼起来,心里满是雀跃。倒是你,一脸惆怅模样。”

“只是觉着在家这四年过得不真切罢了。”张儒秀抬头望天,月明星稀,河汉之象壮丽清奇。恍若看着看着,就能叫人看见出路一般。

“我陪着官人待在家,倒也不是闲了四年。能干的事我都尽力去干了,能想的事我也尽力去想了。我也读了不少书,也跟着嫂嫂长了不少见识。只是如今想来,过去的那四年恍如指间流沙一般,时候到了,那些事也要散去了。日子清苦,周而复始地做那几件事,一直做下来,才觉年岁过得快。”张儒秀说道。

嫂嫂听着这一番高深的话,笑道:“你才多大啊?在咱们一家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娘子呢。不用想这么多,往后只会越走路越好,不是么?”

张儒秀听罢,嗳了声。

嫂嫂一番劝慰,见人还是那般忧愁模样,开口道:“罢了罢了,我在这儿说也没用。我说一万句,指不定还不顶二哥一句有用呢!”

说来也凑巧,嫂嫂话音刚落,便瞥见司马光从书房走了出去。见人正往张儒秀这边看,便赶忙挥手示意叫人过来。

张儒秀正沉在自己的心思里,哪里顾得上身后一番风波。故而待她发觉有些时候没听见嫂嫂再开口说话时,转身一看,司马光居然站在她身旁,也学着她,抬头望着天。

而嫂嫂,早已没了身影,不知去何处了。

“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张儒秀拍着胸膛,似是蓦地被吓到一般,此刻又后怕起来。

司马光轻笑,回道:“我见你看得认真,也不忍心打扰你。再说些什么天凉回屋暖手去的话你也不听,到头来还嫌我烦。索性乖乖闭了嘴,就这么陪着你也好。”

“我哪儿有你说的这般娇惯?”张儒秀歪头,轻轻靠在司马光臂膀边上,长吁了口气。

“怎么了?是有心事么?”司马光长臂一挥,便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给人挡着凉风。

张儒秀说没事,自己一时想不开罢了。她无意把先前同嫂嫂说过的那套话再重复一遍,便开口问着旁的事,不给司马光半分思考的机会。

“官家那边许是早知你要出仕了罢,约莫不出三天,调令就能传到家里。”她道。

司马光点头说是,“只是不知,朝廷要我把调到何处去?这四年我都待在家,遥想当年为官,倒觉着香做了场梦一般。为官时锦衣玉食,处处被人捧着。爹娘走后,见了人生百态,才觉先前有爹娘庇佑是件幸事。”

这话倒是叫张儒秀也忆起往事来。

当年家舅走后,司马家族那些亲戚,全然像是变了人一般,肉眼可见地同司马光疏离起来。

丁忧的日子本就清苦,连着丧母丧父也足以叫人心痛。可那些亲戚,除却撑起精力在老人家出殡时勉强落泪哭着路,往后再不愿同家里有何来往。

司马池生前每月都会掏出一笔钱来,赠给老家乡亲老友。一面是自己得势,也想多关照些族人。一面也是叫族人日后多帮衬些自家的孩子,叫人少走些弯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那些乡亲可不管这理,司马池一走,乡亲仗着他家里没了顶梁柱,可劲欺辱。冷眼不曾少,冷嘲热讽更不必提。

四年来,若非张儒秀憋着狠气,连同家里两位哥与嫂嫂沆瀣一气,支撑起家,那些乡亲不知要怎么给他们使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