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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讲师(86)

作者: 松松挽就 阅读记录

当然,大娘子也有话要同张儒秀交代,无非就是叫人做好万全准备随机应变的事。

华州在陕西一路,距汴京千里地。六七月热天出发,到了那处,少说也得九、十月份。

大娘子这关切的话才刚出口,聂夫人便接了话茬。

“官家惦记着二哥进士新官上任,又逢前线战事紧急,便特意备了快马驱车载人到任。陕西那边驿路多,驿馆也多。如今二哥也得了驿券,若是路上身子不舒服,也好停下休息片刻。”聂夫人解释道,生怕大娘子给张儒秀过多压力。

“话是这样说,可三姐她……”大娘子话还未尽泪便淌了下来,拿着绢巾捂着脸。

大娘子想到张儒秀前十六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却要远赴他乡走那么远的路。每每想至此处,心里便像是被针扎似的难以忍受。

聂夫人见状,也赶忙安慰着。她也为人母,当年自家大姐出嫁后,也是跟着夫家四处安家,自然懂得大娘子的心。

“娘娘,你放心罢,我到华州后,一定给你递信。”张儒秀隔着两位姐姐,声音遥遥传入大娘子耳中。

大娘子也觉着自己失了体面,本想借着绢巾仔细擦擦泪不再失态,谁知听了众人安慰的话,愈发哽咽起来。情至深处,大娘子的面颊都红了起来。

聂娘子看不得人哭,将大娘子半搂在怀里安慰着,隔着屏帷,看着那帮大男人推杯换盏,心里蓦地心酸起来。

这边演着悲欢离合,那边却升起壮志凌云。

这边桌上的男人,除了李易攵,旁的都要迁官托着家中老小定居别处。而要迁官的几位,又都是往陕西处走,聊的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李易攵坐在其中,只管给人添酒递茶,该说的话说尽,旁的杂话也不多说。他李家因着小弟成了一团糟,他自己心中也烦闷着。

这迁官的几位,调令都传了下来,迁家时间大都在六、七月,故而到地儿的时间也临近着。司马家这二人,一人华州判官,一人同州知州,先后启程。张存这位陕西都转运使自然也是要收拾家当从轻出发。

而李易攵常居于京,又怎会懂得宦游人的苦乐心酸?故而此刻他选择少言寡语,倒也是一聪明之举。

男子间论来论去,风月诗骚过后,便是免不了的国家大事。

司马光说着对局势的见解,引来赞同,也自有不解与埋怨。义愤填膺间,转眼一看,透过帷幔,女眷处人影晃动,时有女使伺候,想必那处也是欢喜自在。再一恍惚,便直了身子,重新投入到话题之中。

……

这次宴拉拉扯扯间,便结束在了晚间。

暮色沉沉中,两家告了别。司马池有几分醉,便叫司马光送着客,自己送过张存后先行回了屋。

司马光留了下来,张儒秀自然也帮他送着客。

大娘子走的时候,拉着张儒秀的手一番絮叨,眼见着话愈来愈多,还是叫二姐以风大为由给拉走的。

可六月中旬晚间的风早已没了热意,吹得人不痒不燥。大娘子自然也知道这是二姐在提醒她早些回去,便勉强收了话尾,挥挥手,叫张儒秀早些回去。

“一路安好,路上千万照顾好自己。”二姐最后上车,临走前交代道。

张儒秀点点头,说着安慰话。

末了,马车载人而走,辘辘走远,只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车辙。

红霞洒满了大片西天,那马车的影儿愈来愈小,直至最后,凝成一个黑点,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张儒秀抬头望向天,眼中是云浪翻涌。

汴京的黄昏日落,她还可以在启程前看见几次。可今日这般离人见愁的景,却是最后一次看见。今日一别,再见张家人不知是何时何地。

天遥地远,驿道再多,也总会隔断本就不多的相见良机。

直到这一刻,张儒秀才深切地体会到古人分离时的百转千肠。

她的眼里,是对亲人的不舍,也是对未来的无限彷徨。

张儒秀收了心,扭头一看,却见司马光正看着自己,眸间满是无声的担忧。

红霞也映在了司马光的大半身子上,原本中规中矩曲领大袖,如今像是镀了一层暖润的光,边角都泛着暇情。

司马光眉目敛神,唇瓣微抿,就这般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又一股风吹来,风明明不凉,可张儒秀还是觉着脸被吹得生疼。

“走罢。”张儒秀说罢,挽起司马光的手。

这一挽,司马光的眼里顿时就有了波澜,抿着的唇也扬了起来,用了力扣起张儒秀的手,拉着人就往里走。

不知怎的,看着身前司马光挺拔宽阔的背影,张儒秀觉着她这颗悬着的心,蓦地就有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