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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师(3)

我终于醒悟过来她在对我问话,急忙点头,那女子颔首,示意我站起来,随即一马当先,向着牛肉面店的里面走了进去。

事不宜迟,我也来不及和艾琳交待一声,拔腿就追,听到她在座位上惊诧得说:“你真的发神经啊,不声不响突然就跑哪里去啊。”

不声不响?我不是和一个大美女你来我往地聊了半天的?艾琳你眼睛有贵恙吗?

嘀咕着追到那女子,一头直接进了牛肉面的厨房,里面烟雾缭绕,热的像地狱一样,管切牛肉和的管掐葱花的正在口角,许多烹饪界特有的脏话随着唾沫星子到处飞来飞去,配合刀下如急鼓,锅铲响叮当,立刻就把我给晃昏了,东张西望之中,忽然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将我一拉,身不由己,便撞入厨房墙壁上的一个小门。

外面门脸那么小的地方,里面空间却异常大,简单的家具一色沉沉如墨,高挂的水晶灯照耀着雪白的墙壁,上上下下一个雪洞似的,黑白交映,使人觉得冷。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空中轻轻悬了一个问号样式的椅子,刚刚带我进来的女子,现在正懒洋洋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打量完四周,身上机灵灵打了一个寒噤,直截了当就问:“你能给我长情水?”

那女子微微点头,反问道:“你是林医生?”

突然跑出好多人叫我林医生,还真是不习惯,我摸摸头应了,偏又听到她说:“你是老林医生喝了长春水?还是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我只好又摸摸头,说:“一般来说,就算人家真的没什么出息,阁下也没必要说那么露骨嘛。”

叹口气:“好吧,我就是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了,您有什么指教。”

她似乎对我家前尘后事了如指掌,凝望着我,喃喃:“不喝长春水,换一个这样的儿子。”没说这笔生意到底做的合算与否,摇摇头,而已。

我听得真切,可惜不够了然,什么长春水,长情水,是不是有什么电视台在拍摄整蛊秀节目,我大热中选啊,迷惑的到处看了看有无摄像机,我无辜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决定从社交寒暄的第一步开始做起:“怎么称呼?”

一苇。

她说,声音低沉,深具诱惑,静静看着我,说:“我和你父亲很熟。”

我点点头,看出来了。要是老头曾经和你有一腿的话,他人生里就终于出现了值得我羡慕的光辉了。一苇听得笑出来:“老林医生一生卓有盛名,建树非凡,都不值得你羡慕?”

我觉得自己有点老气横秋,但胜在有诚意:“哎,他大部分时候三餐不定,夜不安寝,我妈死得早,他完全不近女色,估计对男色也没兴趣,你要我羡慕他什么。”

一苇好认真地和我讨论:“但是他积累了财富,世人尊重。”

看不出个人风格如此出世的小妞,说起来话来这么不上道,我大义凛然一挥手:“那就更不值得羡慕了,钱现在不都给我了吗。”

说句实话而已,呛得人家翻白眼,看样子懒得跟我扯了,小脚一掂,跳下那问号造型的椅子,这会儿我仔细一看,那椅子的确是自由自在浮在空中的,没着没落,无牵无挂,不知装修公司用了什么办法才做到这一点的。

一苇弹跳力惊人不说,行动起来,香风细细,步步生莲,优雅得不像真的,要是爱琳能学到这姿态,什么男人不哭着喊着要她一段情,这么想的时候一苇正走到房间一角,拿出一个小箱子,忽然抬头对我微笑:“你想起你的爱人?”

爱人?没有,病人?有一个。

她摇头,模样坚决:“我决不会感受错的,刚才一瞬间,有一个人的名字从你心里掠过,带着强烈的感情。”

我啪一声从椅子上掉下去---艾琳?我对艾琳带着强烈的感情?是不是敲诈病人的诊疗费也算一种感情啊。

一苇不再理会我,从那箱子中小心翼翼的取一瓶东西,递给我:“拿好,倒数第二瓶了,再来拿一次,我欠你父亲的就还清了。”

受了她身体语言感染,我也谨慎起来,拿过瓶子端详,不大,容量最多一百毫升,金色瓶身,口小肚大,摸上去带奇异的温暖之感,瓶口以蜡封紧,滴水不漏。上上下下都没有标识,里面所藏,十分神秘。

我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一苇有点吃惊:“你知道来这里,知道长情水,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世人如此,好普通的嘛。她对这解释不买帐,逼到面前来问:“到底谁要你来拿长情水?你父亲指示的吗。”

我老实地说:“我爹已经挂了,也没留什么指示给我,最多是这地址。”再把卫子夫突然来访的来龙去脉一说,她劈手把那瓶子抢了回去,干脆利落的赶我走:“你先回去,庄子夫明天几时来?嗯,我到时候过去找你们。”

要来找我,也不问人家个地址电话什么的,我完全没有反抗余地,屁股上就着了一脚,眼睛发花,脑子一晕,身体不知道瞬间穿越了什么,四肢五体感觉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瞬间后便哗然落地,哼哼唧唧坐起来一看,我这不是在牛肉店的门口吗,刚才那个屁礅估计质量颇高,引来一位闲人兴致勃勃,执手相望,看样子巴不得要丢我两个铜镚。

这位闲人我已经好熟了,正是艾琳,站在一边纳闷地说:“我明明看到你进了人家厨房,为什么却从门口冒出来了?莫非你是盲侠?我有眼不识泰山?”

她对我这样冷嘲热讽的时候,我半坐半躺在地上,生平第一次以仰望的姿势看这小妞,耶,两条腿又直又长,皮肤光滑,色泽饱满健康,还是有几分姿色嘛。

想入非非,突然就被踢了一脚-----老子今天运交华盖,回去要摸块玉出来带带,尽被女人踢的。她拉长脸,凶巴巴看着我:“赶紧死起来,你还躺得挺消魂的啊。”

我扑哧一笑,原来艾琳偶尔都会有点幽默感,爬起来整整衣裳,她也上来帮我拍背上的灰尘,虽说大力金刚掌,打得我全身骨痛,我还是觉得挺受用的,这当儿心头一凛,想起一苇那巫婆说我,艾琳的名字给我带来强烈的感情。

误会,这一定是一场误会。

赶紧摔了两下头把那点心事摔出两百公里,我拉着艾琳继续去吃面,被她推了个踉跄:“你去了三四个钟头,老娘等得吃了三碗,现在人家已经收工了。”

三四个钟头?明明我在里面才呆三四分钟的。举头左右一望,果然人迹萧然,黑灯瞎火,和方才来时状况,大有不同,此时一句古老的诗从我脑门上轰隆隆地滚过,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巫婆,一苇一定是个巫婆。

既然说我一去去了三四个钟头,我的肠胃就提出了严重抗议,而且他们都是鹰派,一旦抗议起来,绝不是稍微收缩一两下,冒点酸水就算了,直接上升到破坏生产工具的程度。

胃部痉挛的程度一下比一下严重,我脑门上冒出了豆子大的汗,艾琳一开始还用鄙视的眼神瞄着我,等待我用癞皮狗的招数回敬她---我们医患双方的关系,就在这种人格的较量中长期坚持了下来。时间一长,她觉得有点不对了:“林二?你怎么了。”

我挣扎着说了一句:“我饿。。。”

眼前一黑,栽到了艾琳的怀里,当后脑勺上雨点一般的拳头打下来时,我雄性的本能惘顾肉体正在遭受的双重折磨,喜滋滋地报告:“好香啊。。。”

半小时之后,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腹部搭了一块热毛巾,额头上绑了一条冰毛巾,全身被毛毯严严实实盖住,嘴里还叼着温度计。

我家里能够找到的所有药物,都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等阅兵似的,艾琳采用了一种极为原始的方式为我开处方----那就是点兵点将,就这样还是我殊死抗争带来的革命进步,本来她想每样都给我试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