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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8)

夜里的雨势更大,淅淅沥沥的雨声连成一片,搅得人心烦意乱。

沈琬不知道何时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到了五更天,她又从睡梦中惊醒。

崔若仙比丹桂要警醒许多,沈琬一有响动,她就醒了过来,看见身旁沈琬在床上不安地翻来覆去,满头都是豆大的虚汗,连额发都打湿了,整个人的神情都极为痛苦。

崔若仙连忙去叫女儿,可叫了好半天,沈琬都没有醒过来。

沈琬一直到做完那个梦,才渐渐听见有人在旁边叫她,似乎是崔若仙,可她又一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能继续绝望地闭着眼。

后来崔若仙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沈琬还感觉有人在拉她,仿佛魂灵猛地一抽,脱离了那片荒芜诡谲的梦境。

“疼......”沈琬眼睛才半开,上半身却从床上撑起,把正摇着她肩膀的崔若仙吓了一跳。

“阿茕哪里疼?”崔若仙连忙拉住她,急道。

沈琬大口地喘着气,眼前还在一阵阵发黑,双手无措地摸着自己的肩膀、手臂以及身子,终于确认自己是完好的。

崔若仙并没有把丫鬟婆子们都叫进来,而是自己下床给沈琬倒了一杯水,慢慢喂着沈琬喝。

喂着喂着,沈琬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回的梦比之前的更清晰了,许是现实中看过了慕容樾的脸,梦中她也看清了他的脸,比只一双眼睛要更可怖。

而除了粉身碎骨的疼痛之外,沈琬还感受到了自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恨意与不甘。

这种情绪一直沁入骨髓,可是一直到她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终究无法纾解。

若梦里的她死后成了鬼,那也必定是厉鬼。

“阿茕,不怕,”崔若仙一面抚着她的背,这回不得不问,“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同阿娘说一说?”

沈琬垂下眼帘,鸦羽一般的睫毛倒映在她洁白细滑的脸上,像一件瓷器般易碎。

“阿娘,我只是又做噩梦了。”她轻轻道,还是不忍心把自己的梦说给阿娘听。

即便是梦中的事,她也不想崔若仙为她白白担心。

崔若仙见没问出什么,于是只叹了口气,重新安顿沈琬睡下,就像是哄小孩那样拍着她。

“再睡一会儿吧,阿娘在这里陪着你。”

**

定安王府远在边关,京城的定安王府是新建起来的,原本是前朝一位首辅的宅邸,后来旧朝湮灭,天下成了慕容家的,那位首辅早不知去了何处,只剩这座长满荒草的府邸还在。

在慕容樾入京前,太后大张旗鼓地修葺了这里,并将其赐给慕容樾作为定安王府。

府中有一处临湖水榭,这里视野开阔,即便是夏季也有凉风徐来,冯虚御风,使人如临仙境。

慕容樾素来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他前世从未如此做过,因为上辈子他在京城的定安王府根本不在这里。

那时将他从边关请来的京城的人,并不是太后崔若云,而是慕容氏的宗室族人,见崔氏势大,慕容胤又孱弱,如傀儡一般被崔若云操控着,朝政大权尽收于崔若云之手,慕容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来一直远离京城是非地的他,企图以教导辅佐少帝为由,暗中分化崔氏手中权柄。

崔氏当然早就看出慕容氏此举的意图,但一来是怕把慕容氏逼急了,真的做出什么来,二来因慕容樾端方持正手中又尚有兵马,便也只能同意慕容樾入京。

今世就全然不同了,崔若云是主动迎他入京的,自然要有十分的诚意。

温良忍让只会让人看轻与戏弄,只有使他们害怕,才会得到臣服。

这个道理,是沈琬死后他才明白的。

骤雨微歇,月影从阴翳中跳出一线,虽极细,却如同银瓶乍破。

慕容樾将手中已空了的酒壶随手一扔,镶满了红蓝宝石的鎏金酒壶在地上砸出“叮当”一声。咕噜噜地滚了一圈,在把手处止住。

慕容樾按着额角,从上辈子沈琬死的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喝醉过了。

他的眼神一凛,既然老天让他报完仇之后重活一世,那么这次他们就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了。

有些人被一刀杀死也算是得了便宜。

其实慕容樾与沈琬从前仅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未曾单独说过一句。

孙昭容嫉妒沈琬入宫冲喜后,慕容胤的身体好转,见沈琬受宠,便用计陷害沈琬与他私通。

等二人清醒过来,已是木已成舟。

沈琬当时虽然害怕,但也没有责怪他,二人只能约定好当做无事发生。

但后来沈琬却有了身孕。

等到事情被揭发,他还没来得及见到沈琬,沈琬已然从摘星台上一跃而下。

那时距离那晚的荒唐事已有六个月之久,慕容樾从未收到过任何沈琬的消息,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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