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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佞臣(116)+番外

作者: 突然撑死 阅读记录

这日一夜无梦。

江州风物雅致,吴茱萸解了便衣常服,入屋与众人彻谈一夜。

再次见到林惊云之时,吴茱萸还满目的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人,他隐隐记得自己是在韶洲安王身旁碰的第一次面,却未曾想线人来报说沈濯身边有个“搅扰大局”之人,竟就是他。

吴茱萸乃是三朝老臣、钟鸣鼎食之家出身,向来瞧不起这些靠着歪门邪道上位的小白脸,因而林惊云请他来时,半分好脸色都没给他,甚至连坐一下、喝一口茶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清白名声。

吴茱萸年逾四十,长期驻守边关风吹日晒,面上坚毅如亭松,双眉斜飞入鬓,若非他跟了沈濯,如今大概也还手架长枪,不知在何处守着一处风雪。

男人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了眼前人片刻,见他面容清瘦,一看便是个病秧子,不禁冷冷开口:“你叫老夫所谓何事?”

林惊云也不恼,稳稳靠在太师椅后为自己斟了杯茶,按下手把有点发火的怀素给打发出去了。

茶香氤氲在两人之间,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不过街井便能喝的粗茶罢了。

吴茱萸抢在他前头开了口,语气毫不客气:“你便是那个安王一直放在身边的禁脔罢。堂堂八尺男儿却委身别人身下,竟做些可耻勾当,你不嫌丢人!”

这话明里暗里林惊云已听了无数遍,耳根子都磨软了。可所有人都记得他曾承欢身下,却没几个人知道当年千军万马避白衣的摄政王如今还活着。

这人淡漠一笑,吴茱萸胸膛剧烈起伏,到这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难怪能把沈濯沈孤城都蛊惑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这青年的相貌简直到了不可挑剔的地步,双眸艳如春杏,似笑非笑时几乎能把人吸进去。

吴茱萸暗骂一声“妖孽”,正欲开口,却听林惊云打断他说:“吴大人倒也不必这般痛恨与我;您跟随沈濯东躲西藏怕也累得厉害,委实不必再在我身上多费口舌——您知道,我这人软硬不吃,大可不必为我费心如此。”

被这话噎了下,吴茱萸咬着牙嗤道:“老夫奉劝你少得意,来日陛下铲除乱党登临大宝,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趁早别妄想什么陛下保你,来日能与陛下比肩的只有未来的东齐皇后,而你不过是陛下毕生洗不净的污点——”吴茱萸自以为捏住了他的弱点,语气也愈发得意洋洋:“你若是识相,倒不如现在便自我了断,来日省却叫旁人侮辱。”

当下那人却没了声音,庭院内淙淙流水如华盖朱碧,池中锦鲤因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纷纷冒出一点圆尖,一双黑豆一样的眼滴溜溜地转。

林惊云掰碎一点盘上盛着的雪花酥,碾成碎末撒向一池碧波皱。

“吴大人说在下以色侍主,所做非正人君子。那么您呢?厉帝荒诞无度,生性残暴,您却一直不肯放弃那座皇位,您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处?这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厉帝如何落得逼宫下场,难道您便只觉是天下负了他么?”

“噌”一声长剑出鞘,冷光倏地横在他的脖颈上,削断了几根乌黑的发。

“放肆,你一介禁脔也敢在老夫面前颠倒是非!”

吴茱萸从鼻子里横出一口气来,本欲破口大骂,却听那人不疾不徐道:“先生生前与家师交好,乃是刎颈之交;晚辈不才,这半生来一直郁郁而不得志,但即便如此却也一直不敢忘了师门训诫。”

林惊云道:“家师姓路,乃是韶州路氏。”

——韶州路氏,路杏生。

上夜,烛火通幽,月缀天幕。

听守着林惊云庭院的人说吴茱萸去了小半个时辰,沈濯暗自敛眉,隐隐不放心,晚上以议政为名将自己这位麾下老将给叫了过来。

旁敲侧击问起此事时,吴茱萸却摆摆手笑道:“今儿个不知怎的,不过几口家酿竟是醉了。好在那位小公子为老夫醒了酒,若非如此,只怕这张老脸不知要丢到哪里去了。”

他说着,听沈濯犹疑着问他:“亚父……这是见到谁了?”

吴茱萸大笑着摆摆手,“不过忘年小友罢了!聊得甚至不错。不知陵秋今夜叫我是有何要事相商啊?”

按下心头疑虑,沈濯将当今朝野形势都与吴茱萸细细地说了一遍,并着三皇子沈渝的事也一起说给他听了。

吴茱萸沉默片刻道:“东齐匪寇不断,加之前朝新朝之争,利益交错复杂。眼下若要立稳脚跟,除却抢占先机夺得江州外,还须有列候势力做支撑。”

“依我之见——”

林惊云微微倾身向前,用指尖沾了点冷了的茶水在石桌上勾出一笔“杨”字。

“依我之见,不如吴大人试试劝服沈濯与望台候之女联姻,并许诺望台候事成之后加官进爵。这望台候与沈孤城一向不和,是个不错的拉拢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