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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佞臣(119)+番外

作者: 突然撑死 阅读记录

血沫卡在嗓子里,沈濯扶住桌子稳住身形,心尖焦躁却霎时将他紧紧包裹其中,唇边凝固了的血迹仿若沾染上的妆红,衣裳半开着凌乱不堪,像是刚春风一度不久;但是他的一双眼清明得厉害——里头没有光,冷静如夜里觊觎猎物的鹰。

沈濯缓缓将目光落在凌乱不堪的床上和床上那人;

他站在原地,忽的开了口。

声音如坠冰窟。

“林惊云,你给我下了蛊毒?”

林惊云狠狠闭了闭眼,他的唇瓣在刚刚剧烈挣扎时候被咬破,手腕上也浮现出深红的勒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只是偏过头不肯答话。

沈濯心下一沉,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眼底不知怜悯他还是怜悯自己,再出声时连声线都低沉温柔了许多。

沈濯说:“哥哥,你心思太深,我日日不离你身,竟还是不知你何时下的手。”

“这是什么蛊?”沈濯试探着离他近一步,下一刻胸口感受到熟悉的剧痛,脚停驻在了半空中。

他轻而又轻地开了口:“是那种……叫我再也近不了你身子的蛊么?”

问出这一句话好似用光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耳边嗡鸣不已,已经是听不见了。

沈濯看见林惊云的唇瓣开开合合,似是说些什么,而后他看见那人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林惊云说,“是。”

想起从前六皇子还未掌揽大权时,相府二公子日日奔波为他笼络人心,朝中两派羽翼,一派归于相爷麾下,另一派则视他们为死地,日夜都想着除之而后快。

那个时候林惊云就曾偷带着不受宠的小殿下亲征南方倭寇;

渺远无际的大荒沙漠上身着盔甲的东齐士兵三三两两收拾着战场,断臂残躯交错横陈在地面上,远近的烽烟冲天而去,拧成一股绳结。

林惊云一袭惯常穿的白衣,沈濯跟在他身后,抬头一眼将天下大漠尽收眼底。

血腥气随着掺杂了沙子的风卷入鼻腔,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残忍。

林惊云站在他身旁,静默良久,再出声时好似从缥缈的远方传来似的:“陵秋,这些在沙场上一卷草席裹尸的人,也曾是谁家心爱的儿女、也曾是子女敬爱的父亲。他们本不应该倒在异国他乡——”

“这一切都只能由你来改写。”

幼时的沈濯将他哥哥奉为神明,听了这话认真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林惊云笑笑摸了摸他的发髻,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根断旗上:“你只需要和我赢了齐大人的赌注便是。”

不论用什么代价,只要赢了齐大人,就能站上东齐最高的皇位和他一起俯瞰众生、造福众生。

事后齐氏一党彻底溃败,灭全族的监斩令由林惊云亲自执行。

铲除异己的时候林惊云见血溅三尺尚且还能够眼也不眨,而今若换做是自己,更不会有分好的心软。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定然是一辈子悬在脑袋顶上随时会击穿身子的利刃。

“……很久以前,你把利害陈在我面前,叫我娶北野公主,因为我是东齐的帝王,万事身不由己;这次你将杨家女推给我——”

“可这次再也不会了。”

——我身世自在身,甘心为你困与方寸。

再回过神来,沈濯闭了眼退后几步,天边已然泛起一点点的光,他转身不再去看床榻上的人,推开门,入目是沾了露珠的摇曳竹叶,清早的露珠凝结在他眼睫上将坠未坠,怀素昏昏沉沉地倒身睡在他的脚边。

脚尖在原地蹭了蹭,小姑娘被他满脸煞气的模样惊得一个机灵,却见这尊佛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庭院,临了时留给她不咸不淡一句话——

“进去看看你们公子罢。”

屋内仍旧充斥着些颓靡气息,两人激烈争吵后所有东西都被迁怒地砸了彻底,连床榻上遮着的一方帷帘都未能幸免于难。

只一眼,怀素就见到了床上人略显狼狈的身形。

“……公子,您可还好?”

“无事。”林惊云偏过头,晦涩说,“你扶我起来罢。”……“沈陵秋性子极倔,凡是他认定了的事便定然要拼个鱼死网破。单凭你我只怕没把握能说服他。”

晦暗灯豆下,林惊云轻笑着摇摇头说,吴茱萸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可见他们父子叔侄都是一路心性儿的。”

“那待如何?”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吴大人。”林惊云说,“你我点到即可,剩下的他自会顺水推舟。”

十余日后。

绛红的蜡烛成双结对,臃肿而鲜红的灯笼招摇过市停靠在屋檐两侧,江州人路过无不停驻片刻,却见得街道上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中间抬了个华盖轿子,唢呐一路走一路吹,新娘丰厚的嫁妆一连抬了十几箱,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