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哑巴安然(47)+番外

作者: 月栖北城 阅读记录

找她家电话一年到头有数的几次,还都是她爸打来关照奶奶的正经事。你一没出过门的小小丫头片子能有啥业,总不能因着要搞对象跑人家去借电话使吧。

先不说人嫌不嫌烦,就这院挨着院,墙搭着墙的紧密邻里关系,你家中午吃的啥靠着味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要是真被哪个耳朵尖的听到再传出去,那可不是嚼嚼舌根那么简单的。

在山里呆久了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对别人家的事儿品头论足。几个人找个墙角一扎,就开始张家长李家短的互换信息。信息互换完毕,找一个最讨论价值的再集中讨论。各个好为人师,理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批判,嘲讽,指正,样样不落。舌根儿嚼爽了,人最后还不忘给你指出条明路来。

安然都用不着走到那一步,搞对象,还光明正大的搞到人前来。老太太那胳膊粗的烧火棍,不用多,就一下,就能打到她十天下不了地。

那怎么办?安然急的裤脚都给磋磨开了。

能怎么办,他不能来,你可以去啊。

你多能跑,大白馍吃的足了,一天能跑个来回。

上学前儿咋跑,现在还咋跑。也省的之前跑出的劲儿松了。

安然愁闷成团的小脸一下就舒展开了。可不,自己去不就行了。

不老跑,老跑引人生疑。

一个星期就跑一趟,看见人就回。

还可以选在替老太太送馍的那天,老太太要问起来,就说路上不好走耽误了。

安然算盘打好了,心一下就跟着活泛起来。这会儿已经搁心里把和梁恪一块堆儿查完成绩又商量着填志愿的事儿办妥了。

哄奶奶的瞎话是一套一套的往外冒。她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这么牛,不仅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手还不抖了。

假期一开始,安然就靠着这些念想挨过枯燥又乏味的日子。就在她开始为自己的第一次计划做准备时,奶奶病了。

这场毫无征兆且来势汹汹的疾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是在假期开始后的第二个星期,安然因惦记着自己明天的计划,又兴奋又紧张,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凌晨四点,奶奶床头的小闹钟“叮叮”的准时响起,她听见奶奶的起床声也跟一块起了。

烧水,洗头,熨衣服,上学前儿的那套流程一直保持到现在。有些东西驱不彻底,长年累月积攒下的还得由另一种长年累月替代。比如爱往指甲缝里的藏的灰,饭屋里长年累月堆着的糟烂闷柴味儿。这种气味儿覆盖着山里的家家户户,是每个山里人打从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

安然把剩下的半块舒肤佳从床头抽屉里摸出来,切下指甲粒那么大的一块揣兜,剩下的等洗刷完后还得再过遍手。

安然自己这点事儿还没忙活利索,就听到奶奶搁饭屋喊她过去。

听到声儿,安然把刚拿出的香皂又重新放了回去,进饭屋前又往烧着水的炉膛添了把柴。

奶奶叫她把剩下的两个笼屉码上去。安然踩在小板凳上,两手接过奶奶递过来的装满馍胚子的笼屉,沿着之前码好了的往上放。

今天咋蒸这么多。安然码好最后一层,准备下来时顺着往下数了数,怪不得老太太喊她来码,足足有七层。码最后一层时踩着凳还得踮下脚。

安然码好笼屉,正从凳子往下来,一条腿才沾地儿,另一条还在上面呢。

“咚”的一声闷响,从安然身后传来。安然心下一紧,忘了一只脚还踩在凳上,朝着老太太倒下的位置就跑。安然慌乱的惦起老太太的头垫在自己腿上,一手护着,另一手死死的按着正呼呼往外滋血的后脑勺。

院里,烧水壶里的水沸腾了半天,盖被沸腾的热水顶到了地上,溅出的水花把炉膛内的火浇的奄奄一息。

安然抱着奶奶,血透过她的指缝一滴一滴,染红了她的衣服,衣服下面的黄土地。它们一开始还是温热的,从手掌到指尖这么短的距离就成了凉的。

安然嗷嗷的嚷,嚷二婶快来,嚷快来人,嚷我奶摔了,流血了。嚷有没有人。

二婶先到的,二婶叫安然别动,跑出去喊来了村里的医生,再来的是村长,以及周围的一些街坊邻居。

村医先给奶奶止了血,然后一群人围在那儿等救护车来。

二婶叫安然先去把手洗了,再换身干净衣裳。救护车来了你得随车去医院,不定呆几天。

安然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没动地儿,医生把奶奶从她身上接过去处理伤口时,她也没动。就跪在那儿,机械的看着医生是如何剃了奶奶的头发,如何找到那黄豆粒大的伤口,如何上药止血。

二婶的话让她有了片刻的回神,她怔愣一会儿,抬头看了看二婶,这才从地上往起站。

上一篇:风月不过美人关 下一篇:春日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