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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宿命(45)

姚美芳的话,一句也没有入她的耳,对于不在乎的人,她向来具有特异功能,能自主从视野当中抹去。

姜晚贞只是死死盯住门缝之外,光亮的会客厅里,端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的陈勘。

那个会笑着叫她“贞贞宝贝”的陈先生,就此死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

到后来。

陈堪说:“我说过一万次,我好想你,贞贞,你为什么不肯听?”

姜晚贞望住他,他此刻脆弱,柔软,攻击力全无,与前一刻兽性四溢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她说:“有些事情,没办法回头。”

陈勘不肯认输,“我不管,我要回头就回头,我要脱身,要自由,更要你——”

刚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姜晚贞,在空荡荡的榕树湾别墅内,被几乎疯魔的陈勘重重扔到床上。

他还要脱衣服、解皮带,做进一步动作。

她却只安安静静地抚摸着曾经熟悉的枕套,许久不见一句话。

陈勘跪在床边,伸手掐住她下颌,强迫她转过头正面向着自己。

她的一双眼睛明亮如珠,深深印出他此时此刻的狼狈与不堪,她眼里甚至没有愤怒,也不见留恋,有的只是彻骨的冷、透体的寒,以及无可言说的绝望。

“贞贞…………”

他的声音在颤,捏着她下颌的手也在颤。

她伸手轻触他眼角,她说:“你不要哭…………”顿了顿,又补充,“哭也没有用,我不会再心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姜晚贞。”

陈勘慌忙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背紧紧贴住侧脸,说话时仿佛在上帝脚下祈祷一般虔诚,“贞贞,贞贞你告诉我,你同我讲,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真的…………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只要你开口…………”

相较于他的痛不欲生,姜晚贞反倒平静得出奇,他要贴住手,那就任他贴,她一动也不动,眼珠子都不转一下,或者是他无能,再也勾不动她的任何情绪,姜晚贞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段神态而彻夜难眠的小女孩了。

“我想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陈勘,我什么都不想要…………”

“不想要?不想要也没关系…………”一分钟前沮丧,一分钟后再度充满希望,他的自我鼓励,将两只眼都点亮,“或者你希望我改?你想要我怎么改,我都愿意,我都改,改到你满意为止!贞贞,你看我,你认真看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好孤独…………没有人听我讲话,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可以听懂我…………”他仿佛被扔进一座孤岛,无人能与他交谈,更没有人能够伸手拉他一把,曾经有一个姜晚贞,跌跌撞撞闯进去,遍体鳞伤走出来,他的岛从此万籁俱寂,廖无人烟。

姜晚贞亦想起从前,“那时候我在你面前说,无论别人怎么讲,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当然,我信了,可是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我替你说?”

“我有苦衷,暂时不能对你讲。”

“知道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姜晚贞…………”

“还有事?”

他松开她的手,小心仔细地放回她侧腰。

“是不是无论我讲什么都没有用?你恨我入骨,一分钟都不想和我相处?”他问这句话时,心中被绝望填满,却又仍然抱有一丝愚蠢的希望,是这希望令他不敢抬头,只敢垂下眼,盯着自己掌心杂乱的纹路。

毫无意外,全无希望。姜晚贞回答:“是也不是…………”她叹一口气,冰冷的字句一个接一个敲打在他脑海,就仿佛那一夜的狂风和暴雨,一下接一下将她击碎,“我其实不恨你,但我也不愿意再和你纠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陈先生,也许这可以是你对我的……最后的仁慈…………”

话太难,心太苦,人生波折种种,都令人抬不起头望向远方。

他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反复搓揉着自己的手,等了许久,久到姜晚贞以为她这一生都等不来答案,他才长吸一口气,站起身,抖了抖西装上的褶皱,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到此刻,他又是体面、阴狠、老谋深算的商海新秀,处处透着挺拔坚韧,让人不敢小觑。

如果脆弱和忏悔博不到怜悯与宽恕,那就索性通通收起来,等待时机,来日再战。

一切结束。

姜晚贞也默默坐起身,将凌乱的长发都拨到耳后,“时间太晚,这里又偏僻,我搭你车走,会付你车钱。”

“太客气,前女友搭车还要收钱?传出去败坏我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