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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情书(5)

作者: 姜厌辞 阅读记录

那会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乔崇文找不到工作,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待业状态。入不敷出的状况持续大半年,存款见空,苏蓉只好将市区的房子变卖,一面托人找关系,看有什么适合的工作。

好在乔司月的爷爷曾是明港一中学的校长,攒下不少关系人脉。

不久传来消息说镇上一传媒公司缺策划,巧的是乔崇文这些年干的工作就是策划,也算专业对口。

举家搬到明港的决定当晚就敲定下来。

虽说落实了工作,但这大半年到处求人的憋屈生活一直是苏蓉心头的刺,逮到机会就要发泄。

从头至尾,乔崇文都没有搭腔,由着苏蓉骂。

家里的塑料板凳就三张,方惠珍早早吃过晚饭,这会正在邻居家唠嗑,乔崇文自觉坐到小木凳上,剥着花生,时不时呷口酒。

一拳打在棉花上,苏蓉有气也没处使,最后干瞪他一眼,将嘴帘子合上。

乔崇文却在这时开口:“乔乔要不要也来点?”

乔司月嗯了声,尾音上扬,带点讶异的反问语气,然后才抬起头,眼睛飞快扫向苏蓉。

她神色平常,没表现出丝毫的反对。

乔司月轻轻点头,把芬达放进书包,看着乔崇文又开了瓶啤酒,往空碗里倒了四分之一。

等气泡消下后,乔司月很浅地抿了口,又苦又涩,像烧焦的荞麦,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在苏蓉心里也藏着事,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把碗筷放回厨房后,乔司月拿起放在棕皮沙发上的书包,直接上了四楼。

南北房间用楼梯和独卫隔开,乔司月的卧室朝南,房间不大,只容进一张原木双人床,简易衣架和一米宽的小书桌。

苏蓉简单收拾过,床上铺着方惠珍提前准备的草席,空调被工整地叠在床头。

灯泡上蒙着一层厚重的尘埃,亮度折损不少,乔司月找来晾衣杆,在夹口放了块抹布,脱鞋上床,抻上手臂往天花板探去。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电扇开着,积在地板上的灰很快被吹散。

她重新拖了遍地,又找来床单换上,刚坐下,就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苏蓉的脸露出来。

乔司月慢慢坐直,目光垂落下来,盯着苏蓉不断靠近的脚尖。

那里套着一双不合时宜的棉布拖鞋,略显笨重。

苏蓉站在床边,开门见山地说:“明天我跟你爸去城里看看,顺便帮你把这窗帘换了。”

她环视一圈,在瞥见床单和角落的凉席时,微微顿住,“这天气,不用草席你晚上睡觉会热。”

“有电扇吹着,不会热的。”

苏蓉没再和她较真,又说:“转学这事,你爸还在找关系,估计最快也要半个月后……你奶奶听邻居说这学期期末考在七月中,你书都还在,这段时间就先自己复习。”

苏蓉走后,乔司月肩膀慢慢垮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苏蓉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仿佛每说一句话就能耗费大半力气。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乔司月掏出口袋里的纸条,指腹摩挲着,心头的不适渐渐消弭下去。

纸上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却勾起她的无限遐想。

肆会是他的名字吗?

什么肆?

单单一个肆又或者?

不知不觉,薄纸片被汗液洇湿一角。

乔司月骤然松开手,下巴支在桌板上。

书桌有股难闻的气味,她没理会,继续盯着纸片看了会,心里又开始变得闷闷的。

好半会,她的视线才从纸上挪开,扭头看向窗外。

这会夜色还是晴朗的,大概率是不会下雨了。

也就在这时,乔司月忽然意识到,自己看的是南城的气象预报,和几百公里外的明港没有半点关系。

她起身把百叶窗拉到顶,弯月露出来,盘根错节的枝叉将它切割得七零八碎,泛白雾色为远处昏黄灯火蒙上层薄纱,衬得那弯明月更加遥不可及。

朦胧间,她眼前又浮现出少年的眼睛。

他看她时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可这分明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明港的夜晚是难熬的,潮湿又闷热,时不时能听到动车在高架桥上倾轧而过的声响,乔司月将写着“肆”的纸条放进收纳盒锁上,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家里用的老式热水器,太多年没用过,机器有些失灵,水一会热一会凉,乔司月草草洗完澡,趴在桌子上背了会历史,睡意在动车第十五次飞驰而过时涌上来。

那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接踵而至。

梦境的最后,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蚕丝密不透风地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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