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边缘(45)

顾至侧身躲开一剑，谁料那剑竟能拐弯似的，弯了九十度还是刺向他。

砰地一下，顾至爆开，竟又变成了石桌上的酒坛子。

秦小六不知从何处而来，提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很快，周围恢复一片黄沙，周见言似是醉了。

那把属于秦小六的长剑插在黄沙里，很快就被埋没，似是从未出现过。

很快，房间里传来鞋子的啪嗒声，关门的咔哒声，以及瓶盖被拧开的声音。

喝下一杯冰水，顾至才缓过神，他靠在料理台前，眼睛无焦距地看向窗外。

此时夜色正浓，深沉的颜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可他没来由地，又想起那个梦里的笑着喝下酒，眼底却盛满绝望的青年。

今晚的周见言很不一样，他似乎更深入的掌握了共感力，能够在梦中随心具现出更多更复杂的事物，甚至影响梦中的其他人。

同样，共感力也影响了周见言本人。

上一秒还肆意喝酒，下一秒，周见言便倒在床上，被胸口的憋闷弄醒。

小芳！周见言快速喘了两口气，把胖橘从身上扒拉开。

怪不得一晚上做噩梦，原来是你压的！他坐起身，看见胖橘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过去。他又气又笑，索性套上件半袖推门出去。

楼下有微弱的灯光传来，他下楼，发现顾至正坐在沙发上，看那本《长夜归云》。

“怎么不睡？”周见言有些疑惑的问，“失眠？熬夜？”

顾至翻过一页，继续往下看，没有理会周见言的问题。这让他怎么说，说我是因为每晚都会进入你的梦里才失眠的？这种解释莫名地有点儿……

周见言双腿一抬一缩，把自己安在了沙发上，两只手往前一身，就那样甩来甩去。

如果有坛酒在手边，就更完美了！

酒？周见言突然回想起一些碎片，黄沙、城墙、长剑，以及穿着一身红衣的顾至。

梦里的一切，仿佛完全编码的视频，一旦有钥匙将它开启，内容、细节竟能全部想起来。

周见言晃神，只觉得自己此时应在塞外，在那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归云楼旧址上，然后等待命运最终的到来。

他的哥哥，为复仇而来。

他奇怪地呵呵笑起，两只手摊开，掌心向上，苦涩地笑道：“他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顾至翻书的手一下子顿住，“有人要。”

“哥哥要。”

哥哥？在周见言记忆最深刻，他似乎哭着喊着叫过哥哥，求他不要走，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后来他曾经问过周见繁，但周见繁只紧绷着脸离开，拒绝回答。

有了这个开头，周见言又想起前段时间父亲的道歉，那点儿与秦小六共感地些许情绪瞬间回笼。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顾哥你慢慢看。”他起身，三两步蹦跶着往前走，步子轻快。

啪嗒，顾至合上书，他早就找到了细节，秦朝大婚当日，秦小六穿了新嫁娘的喜服，在众多宾客都在的下场，抽出那把刻着名字的软剑，刺进秦朝的胸口。

秦朝可以躲的，但他看清了剑身上的名字。

那是他那被爷爷无情丢弃的可怜弟弟的名字，他知道这一切极有可能是陷阱。

可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秦朝也不愿放弃。

第24章

重新躺在床上的周见言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继续入睡，但当熟悉地仿若真实的场景展开时，他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

梦里是红色的，大片大片的血红。他站在一片石刻祭坛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钥匙。

而祭坛中心，一个比他高许多的少年站在那里，他手里同样握着钥匙，有血缓缓滴落在祭坛上，而后沿着纹路朝他汇聚。

哥哥，周见言在心底低喃。

他看不清那少年，周围的一切都相当模糊。只有血液带来的温热，是真实的。

这到底是什么？

星河倒转，人海横流。

在胸膛嗡鸣声不断，喉咙干渴中，周见言突然睁开眼，翻身下床，抽出一张白纸开始涂鸦。

一壶好酒

是你儿时奢求

独燃惊灯

分让两行泪流

孤城一剑

撬起星河倒转

黄沙漫天

那凭人影难留

一行行文字快速成型，他掏出平板，打开编辑器，在古筝与琵琶的乱序中，一声高昂地、清亮地唢呐声突然占据主旋律。

鼓点，在唢呐声喘息地间隙，见缝插针。让旋律有了低谷，有了能承载情绪，让歌唱者喘息的机会。

呼——，搞完一切，周见言把曲子和文字打包发了出去。

而后，他倒头睡去。这一次，那漫天黄沙中来了舞者，遥远的遥远，有鼓声、琵琶声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