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窨面色沉下，正要说话，沈戢忽而挡在她身前。
“慈窨并非恶人。”沈戢神色严肃，“齐晏亦是天庭仙人，诸位难道要一概而论。齐晏当年如何教导诸位？他说要心怀慈悲，明辨是非，如今诸位既然重获新生，更该牢记才是。”
沈戢在众人面前已有无上威严，见他这般说，不再有人反驳。
“可没有了空行山，我等该去何处？”一名老者道。
“去长乐村！”一个兴奋的声音忽而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方缇望着他们，眼圈红红的，却满是喜色：“我那长乐村，有吃有住，什么都有！诸位随我去，可权作栖身之处！”
长乐村？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茫然。
*
长乐村之中，今日格外热闹。
除了来投奔的流民，还有好几千人，穿得比流民们还破烂，却被奉为上宾。长乐村之中，杀猪宰羊，似过年一般，人人都分了肉。
更轰动的消息是，金善人宣布，他的兄长金大善人回来了，日后，长乐村都由他来主事。
慈窨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看着那些欢喜的男女老幼，少顷，看向身旁，目光复杂。
“母亲也要跟着他们留在此处？”她问道。
秦氏看着她，道：“我的家人早已不在，你父亲亦早已逝去。倒是他们，与我成了同类。慈窨，你如今已经是仙人，当知晓这天下并无许多能让我容身的去处。”
慈窨露出犹疑之色。
“慈窨，”秦氏注视着她，轻声道，“你还恨你父亲么？”
提到父亲，慈窨的目光冷下。
“恨。”她说，“他是仙人，知道天庭的规矩，也知道他一旦和母亲生下我，便是触犯了天条，会连累母亲也遭受厄运。可他仍然这般做了，乃不智不仁不义。”
“那么你呢？”秦氏双眸深深，“慈窨，你恨你自己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相
慈窨看着秦氏，目光在眼底闪动。
“恨。”她低低道。
“为何？”
“我不该出生在这世间。”她说，“因为我，父亲和母亲才……才……”
她张着口，喉咙似乎被什么噎住，没有说下去。
秦氏看着她，温柔而怜悯，将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中。
慈窨没有反抗，闭着眼睛，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慈窨，”秦氏道，“我可曾告诉过你，你的身世？”
慈窨一怔，倏而抬起头来。
“身世？”她问。
秦氏注视着她：“慈窨，我和你父亲，并非你的生身父母。”
慈窨睁大眼睛。
“你可知磐虚子？”
慈窨的神色又是一变。
磐虚子，是靖厄天尊座下的仙人。当年靖厄天尊反叛天庭，被处死之后，磐虚子与其他余党逃下界去，多年之后，被影差捉拿，被天庭处死。
靖厄天尊的余党，大多数人的结局都和磐虚子一样，故而在天庭留下的记载之中，磐虚子虽为人所知，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母亲是说，磐虚子是我的生父？”慈窨不敢相信。
“正是。”秦氏道，“你的母亲，与我一样，也是凡人。可她在生下你之后，便已经死去。”
慈窨怔怔的，只望着她。
秦氏拉过她的手，缓缓道：“当年，天庭上神们都健在的时候，御峰和磐虚子就是好友。靖厄天尊谋反败露，磐虚子逃下界来。那时，磐虚子因为与天庭仙人大战，受了重伤。有一位凡间女子，姓姚，在山中发现了磐虚子，将他救到了家中。磐虚子为了躲避天庭追捕，索性变作凡人模样，与姚氏成婚。可相处日久，他对姚氏生出了真情，后来，就有了你。”
说着，秦氏叹口气，道：“可惜姚氏命薄，阳寿不长，生下你之后，便撒手人寰。磐虚子想追到冥界去，将她的魂魄寻回，奈何他刚恢复仙人的模样，就被影差察觉，追捕而来。当时，御峰也在那追捕的影差之中。磐虚子心灰意冷，束手就擒，却将你的事告诉御峰，求他保你一命。”
慈窨定定地看着秦氏的手，心中明了。
对于半仙，大多数，天庭并不会为难。但是身负重罪的仙人后代，则是例外。
对于靖厄天尊的党羽，天庭一向毫不手软，斩草除根。
故而如果当年天庭的人如果找到了慈窨，她的下场会如何，乃不在话下。
“然后呢？”
“然后，御峰将你找到，交给了我。”秦氏道，“慈窨，你知道玄冕遁入太虚之后，你父亲便到凡间修筑地基，休憩时，元神出窍，托生成人，遇到了我。我与你的生母一样，本是命短，但你父亲想方设法到冥界去将我的魂魄找回，让我续命。此举，天庭一旦得知，亦是死罪。御峰对我说，既然已经是死罪，那么多一桩又何妨。我们坚称你是我们的孩子，反而能让你有个清白的身份，不至于被天庭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