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季贤道。
白凛还在昏睡,二人也不打扰,起身出去。
*
这片天地虽小,物产却是丰富。
边缘之处,高山伫立,上面白雪皑皑。雪水在阳光下化开,变成溪流淌下,滋养大地,生长出一片片的果树和五谷庄稼。
荼蘼对外面长什么样,没什么兴趣。
她每日只待在小屋里,照顾白凛。他的病情比朔替时更严重,一直沉睡,没有醒来的意思。
每天早晨睁开眼,荼蘼都迫不及待地先看他,希望在那脸上看出些许他已经在好转的蛛丝马迹。
可白凛连眼皮也不动一下。
死狗。
荼蘼腹诽着,头一回,觉得照顾病人是如此抓心挠肝。
一只胖乎乎的手忽而伸过来,那上面,是半颗碎核桃。
荼蘼看去,是谷雨。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四只眼睛望着她,两只乌溜溜的,两只红彤彤的。
荼蘼谢一声,从他手中将那核桃接过来。
“姊姊,”谷雨道,“你和这位神君的孩儿在何处?”
荼蘼才把核桃放入口中,几乎被呛住。
“什么孩儿?”她瞪起眼睛,“我们怎会有孩儿?”
“没有么?”谷雨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奶声奶气道,“父亲母亲说,这个地方只有最乖巧的小童才能找到。姊姊没有小童,如何找到了此处?”
荼蘼不知如何回答,正当尴尬,绮霞无奈的声音传来:“谷雨,你又胡乱扰人,当心你父亲知道了,不带你出去玩。”
第一百七十九章 煎熬
谷雨回头望向绮霞,乖乖应一声,又朝荼蘼吐了吐舌头,抱着小白兔跑了出去。
“娘子莫见怪。”绮霞走过来,道,“谷雨在此处太寂寞,见到你们来,他很是高兴。”
荼蘼忙道:“怎会见怪,是我们叨扰了你们。”
绮霞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走过来,看了看白凛,而后,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那只白兔,是你们变出来的?”荼蘼问道。
“正是。”绮霞的神色里浮起一丝怜爱,“季贤怕他待得无趣,便做出了好些生灵来陪他。除了那白兔,还有些鹿,你若是走远些,就能看到它们。”
荼蘼笑了笑,道:“你们是好父母。”
绮霞却看着她,道:“娘子也是半仙,是么?”
事到如今,这些事也不必再否认。
“正是。”她坦然道。
“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们从前定然打过交道。”她说。
荼蘼道:“哦?为何?”
“说不上,但我就是知道。”绮霞轻声道,“我虽不像季贤那样有仙人的本事,更不像神君那样神通广大,但花妖也有花妖的法门。只要是在我面前出现过的人,我总能记住他们气息。”
荼蘼了然,也没有否认。
绮霞注视着她,少顷,道:“娘子可知,季贤为何会与我在一起?”
“自是因为他喜欢你。”荼蘼道。
“那么,他为何会喜欢我?”
这问题,确实把荼蘼难住了。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绮霞道:“因为当初若没有季贤,便不会有我。娘子或许不知,我生长的那洛阳彤园,一开始时,并非是什么皇家园林,而是季贤家的后院。”
荼蘼讶然。
“那时,彤园所在之处,不过是一片平民居住之所,季贤的家就在那里。”绮霞缓缓道,“我原本长在深山之中,还是小苗的时候就被人挖出来,拿到市井里贩卖。那人不会养花,我又干又渴,几乎死去。恰逢季贤来逛花市,他本性善良,见到我萎靡的模样,甚是不忍,就将我买了下来,带回家去种。他喜欢养花,精心照料我,将我救活,而后,我就在他的后院里扎下根来。”
她说着,目光望着窗外,似在追忆:“季贤很喜欢我,每日都来照看我。太阳大了,他给我遮阴,逢得大雨大雪,他就给我撑伞。他就这么陪着我,一年又一年,那些日子,每天都过得那样高兴。”
荼蘼听着,愈加诧异。
“如此,他怎成了仙人?”她问。
绮霞轻叹口气,道:“他们家是修真世家。季贤天生根骨绝佳,却不爱修真,故而躲到了闹市里来。但他家的人终究还是将他找到了,威胁他说,如果不肯就范,就一把火将我烧掉。季贤不得已,这才离开了我,跟家人离去。”
说罢,绮霞看着荼蘼:“那片经纬司南碎块,就是季贤离开时,埋在我的树根下的。他告诉我,此物是他家传的宝物,可助我修道,御敌自保。他离去之后,我不必再念他,尽早把他忘了。”
荼蘼有些怔忡。
“经纬司南碎块乃无数人求而不得的至宝,”她说,“季贤就这么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