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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荼蘼(52)+番外

似远似近,不知何处传来。

他诧异不已,四下里张望,却听独孤逑道:“此乃鲛歌。蛟晶中的魂灵与这天书相应,故吟诵而出。你须细听,玄机全在其中。”

陈远精神一阵,随即屏息凝神,闭起眼睛,用起了打坐修行时的感应之术。

果然,当他听着鲛歌入定之时,脑海之中,渐渐浮起了那天书上的字。

不过,它虽然仍是鸟虫书,陈远却似乎看懂了。

他如同遁入深海,在诡异的光影间游弋,而那字里行间中的玄机,皆通透入心。而身体则变得轻飘飘的,舒适通泰。

从前修习道术之时,陈远曾遇到许多困惑,每修炼一层,总要费尽心神去参悟,在无数次摔打中得到一点长进。

而现在,那些困惑似乎全然土崩瓦解。他的悟性如同被潮水托起的小舟,从深海里浮出,拨云见日。而从前那些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困难,皆不过砂砾般渺小,不值一提。

陈远觉得自己仿佛是一直一飞冲天的鸟儿,奋力钻出云霄,只为追寻头顶那一道光。

参悟天机,原来竟是如此畅快!

就在陈远感受着那极致的快乐之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看着陈远,脸上带着笑意,双目中却含着深深的忧虑之色。

脸上传来轻轻的触感,如轻风拂面,又似母亲的手。

“回去……”他听到父亲陈康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突然,陈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死过去。

*

陈派的山门,就在崂山之下,放眼望去,地盘足有上千亩。

陈魁自成一脉,树百年来,他的子子孙孙在此地聚族而居,加上弟子和居士们的居所,屋舍连绵一片,足有十里。

不过此时呈现在荼靡和沈戢眼前的,是一片焦土。

是真的焦土。

即便过了半年,也仍能当时那火烧得极其旺盛,连泥土都烧成了板结。而过火的地方,至今寸草不生。

整个山门,只有几间屋舍残存。据人们说,那些凶手极其凶残,杀了人之后必定焚尸,而这些残存的屋舍,是因为里面没人。

接待二人的,是陈远身边的一个仆人。他一脸歉意,对二人说,陈远有事,暂且不能见他们,请他们先下榻安顿,他们会好生招待。

沈戢并不着急,颇是随和,还自己掏钱买了些好酒来,留那仆人喝了几杯。而后,他问那仆人,自己既有心帮忙,便要多看看那遭灾后的惨状,不知当时的尸首可还能看一看。

仆人露出悲伤之色,叹口气,摆摆手。

“尸首都下葬了,看不得。”他说,“再说,道长看那些尸首做甚?小人敢保证,道长但凡看上一眼,便要三日吃不下饭。”

第四十章 焦土

沈戢听得这话,却颇感兴趣。

“哦?”他给仆人添了半杯酒,问道,“既然看不到,还请足下说说那模样。贫道有些追索之术,能从微末之状窥知凶手法门,足下描述一番,贫道能得出些有用的对付之法也未可知。”

仆人见他这么说,也不隐瞒,喝口酒,将他当初跟着陈远如何从外地回来,又如何目睹了那些尸首的惨状,一一说了个明白。

这话,与陈远先前说的倒是大差不差。

沈戢细细听着,若有所思,道:“你方才说,并且这些尸骸都是一个模样,开膛破肚,四肢扭曲,其中,也包括孩童么?”

“正是!”仆人愤愤道,“显门的人着实恶毒。自诩名门正派,却将陈派上下屠了个干净,连孕妇孩童都不放过。”

“他们都死在了屋里?”沈戢道。

仆人颔首,道:“据说那把火出在了深夜,定然是显门的人偷偷摸上门来,趁人不备下的手。”

沈戢了然,叹道:“如此恶行,实在难以置信,神人共愤。贫道身为正派门人,自当见义勇为,鼎力相助。既然看不到尸首,贫道想到废墟中走一走,追寻些蛛丝马迹,不知可否?”

仆人忙道:“道长高义,若公子得知,定然感激不已。道长要看,但去无妨,只是这废墟皆一片焦黑,又过去了半年,道长怕是一无所获。”

沈戢笑了笑,道:“便是一无所获也无妨,总是要看一看才好。”

*

夕阳西下,月出东山。

在陈派的废墟边上,陈远用独孤逑给的钱财修了些屋舍,用以安置投奔麾下的各路豪杰。

到了夜里,只有这些屋舍里有灯烛光,而那广袤的大片废墟之中,死寂一片,相较之下,格外阴森。

荼靡跟着沈戢穿过那些烧得焦黑地断壁残垣,踩在地上,一脚深一脚浅。

不远处,一棵枯树张着光秃秃的树干,月色下,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