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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杀(350)

“这些都是外相,不必苛求。”陆珩端来一碟合卺酒,说,“同饮一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合卺酒是婚礼最重要的象征之一,王言卿左右看了看,有些迟疑:“在这里吗?”

陆珩已经端起其中一杯,完全不在意场地不合规矩:“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还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

王言卿一想也是,她的凤冠还没戴呢,喝合卺酒也不必讲究许多。王言卿接过另一盏,绕过陆珩手臂,很郑重地一饮而尽。

王言卿平常很少喝酒,一杯烈酒入腹,她的脸很快烧起来,头脑也变得晕乎乎的。这一杯酒对陆珩来说和水差不多,他脸上毫无反应,扶住王言卿问:“怎么样,难受吗?”

王言卿摇摇头,费力地凝聚视线,说:“还好,就是有些晕。”

晕就对了。陆珩帮王言卿将盘了一半的发髻散下来,认真剪了一截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放在一起,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喝了合卺酒,结了发,婚礼就成了。”

陆珩将两截断发打结,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盒中。他平素总低吟浅笑,如今低头看木盒时没有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陆珩将木盒收好,然后扶住王言卿,说:“合卺之后,该进行下一项了。”

王言卿还在想合卺酒的下一项是什么,撒帐还是子孙饺?她饮了酒后思绪好像变得特别慢,还不等她想明白,忽然身体一轻,被陆珩抱到梳妆台上。

王言卿下意识抓住陆珩的手臂,问:“哥哥,怎么了?”

又叫回他哥哥了,陆珩唯独庆幸没有叫他二哥。陆珩轻轻将她的膝盖分开,诱哄般说:“卿卿又不乖了,你该叫我什么?”

“哥哥?”

“不是,另一个。”

王言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看着他。陆珩也不着急,从容但坚决地让她想。王言卿想了很久,终于小心试探着问:“夫君?”

“卿卿真乖。”陆珩心满意足,他爱恋地摩挲着方才那截断发的边缘,低低道,“再喊一句。”

“夫君……”王言卿脑子迷迷糊糊的,下意识顺着陆珩的意思说话。一阵冷风吹在她身上,她才发现衬裙不见踪影,只剩一层庄重、华丽但又格外宽大的织金马面裙盖在她腿上。

王言卿霎间想起什么,连着酒意也醒了三分。王言卿忙道:“等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剩下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咬着唇,恨恨在陆珩肩上捶打:“放浪,这是婚礼礼服,快放我下去!”

陆珩感受到她捶在他肩上的力道,欣慰道:“看来你很有精力。这就再好不过了。”

锦绣红影中,一个男子站在梳妆台前,衣冠端正,长身玉立。妆台边缘堆叠着盛大的女子裙摆,黑红色的布料从桌边垂下,层层叠叠,端庄华贵。忽然一道克制的促声戛然而止,袖摆扫过桌面,室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金玉珠翠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傅霆州也在众人起哄声中挑开洪晚情的盖头,饮下合卺酒。苦酒入喉,一路留下辛辣的痛意。身周洋溢着欢笑,眼前女子娇羞地低着头,傅霆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醉了,他眼前竟然出现重影,看到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月照九州,各奔东西。悲欢不同归去来,万里春风动江柳。

她说她要离京,此去一别两宽,还说小时候的约定不作数,不过孩童戏言。是傅霆州最先背弃了他们的约定,他没有脸挽留她。既然她执意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去打扰,或许就是傅霆州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傅霆州想,天下之大,没有谁离开了另一个人就没法活。他会有新的生活和家庭,他会习惯的。

但为什么,他心底却空落落的?

·

王言卿第二天醒来时天色还早,她睁眼时迷糊了好一会,为什么床帐看起来这么陌生?她往旁边看去,忽然透过床帐缝隙,看到了堆积在地上的大红礼服。

王言卿一下子清醒,昨夜的记忆也回到脑海中。王言卿再看睡在她旁边那张平静英挺的侧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王言卿顾不上身体不舒服,随便在床柜中找了件中衣披在身上,掀被下床,好歹趁丫鬟进来前将衣服收拾好。不只是地上的衣服,还有梳妆台、屏风……

简直不堪入目。

王言卿虽然气陆珩轻狂,但也没想吵醒他,打算悄悄从他身边跨过去。但是王言卿才爬了一半,身边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拦腰抱住。

王言卿冷不防被人拦住,失力跌到陆珩怀里。陆珩安然闭着眼,唇边含笑,胸腔微微震动,问:“去哪?”

王言卿昨夜是混乱中睡着的,刚才醒来时连小衣都没穿,她虽然披了件中衣,但系带粗粗扣着,被他一扯,衣襟将落不落。她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半遮半掩靠在陆珩身上,王言卿也不敢大动,悄悄掰陆珩的手臂:“没什么,我去收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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