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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负我(255)

所以他很好奇,“殿下可怜贵女哪些方面?”

崔樱怔忪,身形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绷得死死的。

她也很好奇,贺兰霆为什么每逢看她的眼神,都不乏一丝怜悯。

贺兰霆:“她本身即是可悲的存在。”

方守贵听愣了,贺兰霆两眼冷漠没有感情地嗤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姿威严中透着懒散,“她对孤动情,而孤不需要、用不上,这就是可怜。”

就像崔樱能给的,已经是她的一切了。

但就算她把这一切拿出来,于对方来说无用就是无用,鸡肋就是鸡肋。爱意又算什么,那么多人爱他,贺兰霆不缺的。

看在她拼了命废了那么大力气的份上,那就象征性地施与她一些好处罢了。

崔樱无声地捂住了嘴,若说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什么,那应该像离开族群走错地方的孤鸟,面临旁人背后的议论只能茫然而无助地听着。

所以,“不问嫁娶,不管是非,一年之期一到,孤就与她无任何瓜葛。”

贺兰霆最后一句话为这场谈论画下句点。

好一个不问嫁娶,不管是非。

好一个一年之期,无任何瓜葛。

崔樱眼神无神地眨了眨,眼里仿佛失去了某种色彩,此刻她的身体比木头还要僵硬,更不敢大口喘气。

她感觉到床榻上有了新动静,贺兰霆大概是脱下鞋靴,重新要躺回床上来了。

崔樱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居然醒着,松开颤抖的手,抓着枕角,让自己闭上双眼,假装入睡。

贺兰霆对方守贵吩咐,“把灯灭了。”

过了不久,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贺兰霆躺在她身边,不知是否出于习惯,手摸到她腰上放着,过了会又收了回去。

此后再无别的动静。

崔樱终于敢松了口气,她默默僵硬地躺着,手指因为想得过于恍惚入神而颤抖。

这是好事。

她心中闷钝而隐隐觉得喘不上气地稳了稳神智,觉得贺兰霆说得对。

他们这种关系有什么必要干涉对方嫁娶,自然是约定一到,各不相干了。

好事,真是件及时行乐的好事……

只是后半夜里,越想越清醒的崔樱都未曾翻过身,硬生生地一直背对着沉睡中的贺兰霆,挨着脸的枕巾湿到天明。

贺兰霆睁眼,意外地发现崔樱起得竟然比他要早得多。

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让他难得地在榻上多待了一会,直到方守贵进来,发现他醒了,于是立马让侍女过来伺候。

未料,贺兰霆率先问:“人在何处。”

他没提崔樱的名,方守贵的直觉就告诉他,贺兰霆话里指的是谁。

按规矩,若是太子姬妾之类的人,就算比太子先醒,也不能随意离开床榻。

不然就是藐视太子威严,任意行动,不等殿下醒来等在一旁伺候,就要该罚。

但崔樱如今来说,名义上的身份并不是贺兰霆的姬妾,所以她就算先醒了,从贺兰霆的寝居离开,方守贵也不好直接拦着她。

“老奴劝过了,”方守贵道:“可贵女不从,说是整夜未归,还是担心行迹暴露出来,趁此之前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贺兰霆一听,就知道是崔樱会干得出来的事。

她在这方面胆子本就不大,上回有勇气面对整个崔家,不代表第二次还有。

只是没想到她走的动静竟没能惊扰到他,方守贵说:“贵女还是心疼殿下的,特意在隔壁偏房洗漱整理,还交代人都轻手轻脚些。”

贺兰霆不是浅眠的人,但有崔樱在,跟她缠绵后的确睡得更好一些。

他问:“早食呢,给她安排没有。”

贺兰霆步入用来洗漱的隔间,方守贵快步跟上,“贵女没用早食。”

贺兰霆透过面前的镜子,凛冽黝黑的眼神直射向方守贵。

方守贵表情尴尬地说:“太早,贵女她吃不下。”

床榻边,正在收拾的侍女拿起崔樱枕过的枕头,触手一摸,感觉到一片湿意。

接着枕头翻面,在锦蓝绣飞鸟云纹的面料上,有一团明显较于其他颜色更深的痕迹映入眼帘。

贺兰霆正被伺候着梳头戴冠,方守贵出来差点被抱着枕头的侍女撞上,他啧了声,“谁叫你这么毛手毛脚的。”

侍女担心被罚,情急之下,直接递过枕头,指给方守贵看。

方守贵初始还不明白何意,侍女道:“大总管,这是崔贵女用过的。”

方守贵像是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里面的太子有没有听见,然后将侍女拉走。

方守贵压低嗓音,凝重严肃地道:“仔细说。”

那只飞鸟云纹枕是双面样式,一般是不分正反的,所以崔樱在将被眼泪打湿的那一面翻过来放置时,没人察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