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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负我(283)

他会为了崔樱,摆平崔家跟顾家的干扰,让她名正言顺的入府,他也会应允对她明媒正娶。

若不是被封为太子妃,他还会让她以太子妃的等级品阶嫁过去。

因为贺兰霆清楚,崔樱绝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他为她破了例,就证明他在意她,而一个臣子的未婚妻,要是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妇人,那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不说皇后跟圣人,宗亲们和御使们先反对。

但无论怎么样,贺兰霆都有了计较,他当然不会亏待她的。

崔樱听了个愣怔。

贺兰霆这些话,就像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自己选,可是结果如何,就要凭她自个儿的运气了。

他好大方,好恩赐,好英明,好一个心意。

他期望自己答应,在她快要嫁人的时候,期望自己毁昏。

他是想让她证明,她有没有那个胆量,还是想让她证明,她为了他还能做到哪种程度。

诚然,这个机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最好的出路,这样她就不用整日胆战心惊,害怕暴露自己未昏有孕的事实。

可她张了张嘴,真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或者说可以考虑的时候,她却张不开嘴。

她就像昨日跟顾行之到了房里,坐在榻上就要解了衣服欲行好事一样,过不去心里那关。

数一数,这么久以来,她对得起崔家,对得起父亲,对得起任何人,却对不起她自己。

如果贺兰霆换种方式,不顾一切地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嫁过去做太子妃,她或许会昏头转向片刻,说不定还会答应。

因为她会因此看到贺兰霆义无反顾的诚意和尊重。

但是贺兰霆没有,他连表达心意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算计,他心不诚,他就是自私的本性,他哪怕别人对不起他三分,他吃了亏,认下了,也要连本带利的找回去。

太可怕了,他永远是自我的深渊。

“你不纯粹。”

在很长时间压抑的沉默里,崔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只是……难得遇到我这样一个,一个敢对你说‘不’拒绝你的女子,你新鲜着,因为有人与你争抢,你觉得不甘了在意了。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却不愿意真正地,真正地拿出你全部的情意出来尊重我。你在保留什么?你觉得你那点施舍给我的情意,就能抵得过我的真心了?你是太子是储君,你的情意就比我高贵了?”

“实话说,我真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我更没有想嫁给你过。”

崔樱:“所以你所提议的,我受之不起。”

她猛然推开他起身,贺兰霆从她身后拽住她的手腕,两人对视的眼中都在冒火星子,崔樱眼睛红红的再多说一句就能到泣不成声的地步,所以她简短的很轻地道:“放开我。”

她腹部感到一阵抽气般的痛,可是这种痛再怎么都没法跟她心里的感受相比。

贺兰霆黑眸深深的凝视着颦眉一脸痛苦模样的崔樱,他知道自己本性其实很恶劣,是哪种恶劣呢。

是必须要看到对方全部的付出,他才会有下一步的回应,可他永远贪得无厌,永远觉得别人的付出不够,再意乱情迷也会有保持清醒理智的一刻,崔樱觉得她自己的感情珍贵,同样,贺兰霆也不是个轻易就会付出感情的人。

帝王的深情世间难有,配上他今后所有的身份地位权势,岂不是更贵重?

崔樱她凭什么觉得他不够心诚?是不是要让他表明心迹,她才愿意答应。

贺兰霆拽着她的腕子,轻巧起身,垂眸俯视被他紧握不放的崔樱,“你记着,这种话,孤只说一次,长此以后,除你之外,孤都绝无可能再对一个女子说出来。”

崔樱若有所觉地放弃挣扎。

贺兰霆连名带姓地叫她,语调沉缓,“崔樱,孤心中已有你。”

他说不出什么欢喜,他觉得一句“心里有你”应当就足矣。

贺兰霆难得说出这种承认内心想法的话,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似高高在上,实际隐藏很深的忸怩,可崔樱没有表露出半点惊讶欣喜,她沉默得越久,贺兰霆就越感到情意被无视的烦闷和不安,像有一块阻止不了的巨石向下坠。

过了片刻。

崔樱蚌壳一样的嘴终于自愿开口了。

她眼中的决绝和傲然化作火茅,冲进贺兰霆不肯相信的眼里。

她很轻柔地说:“殿下,我心中已空空。”

一盆冷水,无形地冰冻了他的身体。

崔樱眉心在抖,她觉得手腕的骨头都快被贺兰霆捏碎了,她吃痛却不肯吭声。

就像贺兰霆本性自私,崔樱对自己最狠也最不认输,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疼得流血,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