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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2)

叶青棠说着便撂了笔,因为自觉自己这庸俗的商人思维太献丑了。

她抬眼地看向对面,笑说:“不过我能想到的,你们肯定都已经想过了是吧?”

叶承寅说:“不错,我们已经讨论过一轮了。”

叶青棠目光掠过对面男人的眼睛,趁机问:“还没问,贵姓?”

男人微笑道:“免贵姓应,应如寄。”

近看才知这人是深邃桃花眼,稍带些许笑容,便显得很是多情。

叶青棠问:“怎么称呼您比较方便?”

“怎么称呼都行,叶小姐自便。”

“应老师是做建筑设计的?”

“是。”

“我有个朋友最近买了房,要做装修,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我们工作室一般不接民用住宅的设计。”接话的是应如寄团队的另一个人,娃娃脸的女孩子,看着还像个学生,她笑着,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也几乎不单做室内装修。”

“抱歉。”叶青棠笑说,“外行闹笑话了。”

叶青棠再度看向应如寄,笑问:“应老师或许认识靠谱的做室内设计的设计师?”

这一套“话术”似乎是冲着要他的微信来的,应如寄此刻恍然。

对面的年轻女人手背托腮,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一头十分蓬松的深栗色长卷发,白皙皮肤上三两点浅褐色雀斑,这些雀斑不但不构成瑕疵,反而平添几分野性的美感。

身上是乳白色缎面吊带裙,芽青色外套。似一团捉不住的春日烟气,青濛濛的。

轻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孩子。但应如寄没拒绝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是叶承寅的女儿。他很难自作多情地认为她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应如寄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告诉她电话和微信同号,需要的话,他可以向她推荐几位同侪。

叶青棠涂着咖啡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张名片,纯黑色,白色的一行名字,“应如寄”,像黑夜里的一串雪点儿,极有质感。

她笑了笑,手掌在茶桌桌沿上撑了一下,站起身,对叶承寅说:“我收拾东西去了。”

-

应如寄拉上百叶帘,午后阳光被过滤,柔和得像是下霜清晨的薄薄天光。

他拿起画本,抖落那上面细碎的橡皮屑,复又拿起铅笔。

画了两笔,拿过桌面上的小铁皮盒子,正要打开,响起敲门声。

“请进。”

助理站在门口,“应老师,是不是该出发了?”

应如寄抬腕看了看手表,“车备好了?”

“已经楼下等着了。”

应如寄起身,捞起椅背上的薄外套,“那走吧。”

孙苗和姚晖已经在车上了,姚晖开车,孙苗坐副驾,照例给应如寄留出了后座的空位——他们这位老板不爱坐副驾,嫌前座座椅不够舒适。

按说姚晖和孙苗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但面对应如寄仍然每每如初入工作室的学生,生怕大佬冷不丁随口抽查,自己回答不上。

应如寄倒也不严厉,只笑说:“确定?再回去看看书。”

那笑容比直接的训斥还要瘆人。

车子启动,向郊外开去。应如寄跷腿坐着,翻阅摊在膝头的一册技术资料,想起什么,“小孙。”

孙苗赶忙回头,“怎么了应老师?”

“相机带着了?”

“带了带了。”若不是相机放在背包里一时拿不出来,孙苗很想把它举起来叫应如寄放心。

应如寄点头,“去了多拍点照。”

这一趟是应叶承寅的邀请,去他的茶园参观,以确定最终是否达成合作意向。

一小时抵达茶园,叶承寅已经在进园的那条路上等着了。

往远处望,起伏平缓的丘陵,浅绿深黛,栽种的全是茶树。

叶承寅领着他们沿着两侧扎了低矮篱笆的小路往里走,“准备了今年的新茶,你们尝尝去。”

应如寄笑说:“不急。劳烦叶总先带我们去瞧瞧那块地吧。”

往里走没多远,平缓坡道上的一块空地,就是给那茶文化博物馆预留的地方,占地近700个平方。

应如寄领着两位助手仔仔细细地初步勘测过一遍,方应了叶承寅的邀请,往山间的茶室去。

那茶室坐落于半山坡,修得很潦草的一栋平房,拿一块大木板做茶桌,这就地取材的风格倒也不乏野趣。

叶承寅拿插线板过来,接上电磁炉的电源,搁上水壶烧水。

茶是刚炒出来的新茶,茶汤清透,汪了一块碧玉。

喝茶的工夫,叶承寅又抓紧时间向几人介绍了自己品牌的制茶技术,“每年头一茬的春茶最金贵,又以那几棵古树上的为尊,说是一两黄金一两茶也不过……”

“我说家里怎么没人,原来您偷偷带别人来喝好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