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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7)

她拐了个弯,前方一条走廊通往后门,一眼望过去,没看见人影。

照理不应该会跟丢。

她顿下脚步,四下张望。

忽有所觉,霍然抬眼——二楼栏杆处,应如寄正半倚在那儿,垂眸看着下方。

那目光让她有点无法琢磨。

他像是在那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大抵已将她寻觅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叶青棠就迎着他的目光走到台阶处,一步一步踏上去。

走到应如寄身旁,叶青棠背靠住栏杆,笑说:“应老师,又见面了。”

“孙苗邀请你来的?”应如寄的语气更接近于陈述。

“对呀。我爸有事出差,不然我会跟他一起来。不过,如果跟我爸一起来,是不是就看不到应老师这么有趣的表情了。”

“我是什么表情?”应如寄的语气像被熨烫过一样平整,听不出来情绪。

“什么表情呢。”叶青棠偏了偏头,注视他作认真打量状。

应如寄没有移开视线,由着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将他的整张脸丈量过,源于一种直觉,假如他回避她的注视,会恰好如她所愿。

片刻,叶青棠又无头无尾地笑问:“你们几点钟结束。”

“说不好。十点左右。”

“OK.”

应如寄觉得这个“OK”意味不明,但并未追问。

叶青棠往吧台那边看了一眼,“我朋友在等我,我下去喝酒了。”

“祝叶小姐玩得开心。”

“我会的。”她一语双关。

叶青棠站直身体,将要离开,又停下脚步。

倏然一步靠近应如寄,伸手,手指在他领口处轻点了一下,轻声如耳语,“应老师,你的领带好像歪了一点。”

她一触即退,看见应如寄眼底一霎而生的暗色。

叶青棠下楼,穿过人群,回到吧台。

伍清舒不在那儿了。

她以为她跟谁搭讪去了,没管,重新要了一杯酒。

伍清舒这时候回来了,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出激动神色,而这激动明显是冲她来的——她走过来,一把擭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你疯了吧?!”

“啊……你看见了?”

伍清舒是过去找卫生间,拐个弯就看见了二楼栏杆处交谈的两个人。

站在叶青棠身旁的男人,眼熟得叫她心惊。

“这人是谁?林顿的亲戚?”

“我想……他应该没有同龄的男性亲戚。”

“你别装傻!”伍清舒恨铁不成钢。

叶青棠耸耸肩。

伍清舒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走,“走。”

“清舒你别管我。”叶青棠挣扎,一时没挣开。

“你不让我管你,又故意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气我吗?”

“我是想让你……看看觉得像不像。”

“……你有病。”

叶青棠再度挣扎,伍清舒瞥见她几分没所谓的笑容,一时间松了手。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叶青棠认真道。

伍清舒半晌才说:“……你最好是真的清楚。”

叶青棠将吧台上酒保递过来的酒,塞到伍清舒手中,“好啦,喝酒。不准生气。”

“不要最后跑来找我哭。”伍清舒不买账,酒杯往台面上重重一放。

*

应如寄整晚都需应酬交谈,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即便如此,他也在间隙之间注意到叶青棠。她和她带来的朋友,很难不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像一条轻盈的游鱼,在流水的浮光里,没有谁能抓得住她。

临近十点,来客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应如寄和楚誉在门口同宾客一一道别,最后就剩下事务所的人。

明日是周六,大家不用上班,他们跟两位老板打过招呼,也便三五结群地离开了。

店里的服务员开始做打扫,物资清点的事有几个行政部的人负责。

楚誉回身看了一眼,问应如寄,“我们再去单独喝两杯?”

“没这闲心。明早还要开车送老爷子去医院体检。”应如寄笑说。

“那你怎么回?我送你回去?”

“我车还在停车场。我自己叫代驾。”

楚誉的司机把车开到了餐吧门口,应如寄则独自朝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由商厦旁的电梯间下去,应如寄拐个弯,缓缓顿下了脚步。

路灯下站了个熟悉的人。

她正看着这边,明显是在等他。

应如寄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幽黄灯光照得人影像一帧照片,照片里的人抱着手臂,像是等了他很久了,话意里三分委屈,“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司机又把订单取消了。应老师,我喝醉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应如寄说:“我也喝了酒,只能叫代驾。”

“没关系。”待他停在面前,她仰面看着他,根本不惧叫他看清楚自己得逞的笑容,“你会让我搭便车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