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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50)

作者: 仲未饮茶 阅读记录

贵客。

澹台雁心想:整个行宫都是我家,你在这做哪门子主。

崔从筠当真行走随意,还时时熟络地同来往宾客搭两句话,那自如的模样,只怕连太皇太后都比不上。澹台雁则连这些人的脸都认不全,更别说和她们相谈甚欢了。

两相比较,倒不知谁更像皇后

崔从筠将澹台雁送到上座就走了,半句话也没多说。澹台雁正是目不暇接,也没理会她的失仪。

上座随便一张座椅都是千金难买的金丝楠木,上头摆放的是金线暖玉织就的垫子,这些不过日常繁琐之处,不必细说,当真奇绝的还是宴上巧思。

上座前头垂着珠玉帘,并非完整的一片,而是几十条珠玉串从藻井垂坠而下,每串珠玉之间的距离被仔细计量,确保在上座能不受妨碍地看清慈恩殿中的每一处角落,而从外头,却不能窥见里头主人的一片衣角。

昆曲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澹台雁则揪着孟海的袖子——既是制住她也是制住自己,千万别乱动东西。

澹台雁终于明白褚霖所说的意思:别乱碰,因为随便一件东西就是无价之宝。

来前澹台雁还在嘲笑孟海,现下目不暇接的倒是她。眼前这帘子着实稀奇,澹台雁简直是用尽浑身力气把自己定在原地,堪堪稳住皇后派头,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仍是到处乱看,很快便见着一张熟面孔。

慈恩殿内座次安排得巧妙,上座位居正中,往外一圈便是次座,再往外一圈则是更次座,如此一环扣着一环,太皇太后始终位居正中央。

东昌侯夫人坐得极远,伸着脖子不知在找谁。她身侧也带着个宝蓝对襟锦衣的姑娘,看发髻尚未及笄,生得格外秀致格外冷情。澹台雁看见,崔从筠很快便穿梭到她们身前,微笑着说了两句话,便又很快花蝴蝶一般地飞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东昌侯夫人是左相亲妹妹,也就是崔从筠的姨母,可看崔从筠这敷衍的模样,倒对这位姨母无半分尊重。

不过也是,现下整个清河崔氏,就是崔敬晖一脉一力擎天,保得阖族富贵。崔从筠生来比公主还要尊贵,自然瞧不上这些破落亲戚。

“娘娘,这是南地刚来的柑橘,正在时令。”

澹台雁一回头,喻静妩捧着个银盘正冲她笑,唇角微微抿起,眼眸晶莹,眉心一点红痣比胭脂还艳丽。

孟海特意去打听过这喻静妩的来历,她是扶风喻氏的嫡出,胎里便带了弱症,十岁上突然病重,险些活不下来。最后是观音显灵,于喻静妩眉心点了一颗红痣,叫她前往太安寺苦修,说是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一身平安。

太皇太后到了太安寺后辗转听说此事,深以为奇异,便将人留在身边做了随侍女官。

但澹台雁毕竟是看过《谭娘子传奇》的人,这种传说她一柱香能写一沓,因而并不觉得真有什么神异。

喻静妩就这么举着柑橘奉在她眼前,笑容腼腆眼神期待,澹台雁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坚决推拒道:“多谢,但本宫不想吃东西。”但澹台雁又很快发现不对,疑惑道,“喻娘子的脸怎么了?”

短短几日不见,怎么好似比上回丰盈许多。

喻静妩吃惊地睁大眼,好似这一问如石破天惊,她拨浪鼓似的摇摇头,着急忙慌地收拾好柑橘,抱紧托盘又走了。

澹台雁和孟海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四个字:“莫名其妙。”

澹台雁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问道:“娘娘觉得有趣么?”

太皇太后扶着侍女,前后皆有宫人提灯引香,笑容和煦。澹台雁连忙起身:“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仍旧笑眯眯地,摆手让她不必多礼,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澹台雁没好意思说,台上戏班子唱得着实伤耳朵,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究竟唱得是什么,便只模模糊糊道:“很不错,多谢太皇太后相邀。”

太皇太后道:“是啊,哀家也觉得十分有趣。”

澹台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看着的也并非是戏台,而是被丛木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宾客。

“年少不知愁滋味,热闹极了。”太皇太后声音轻得像叹息,“真好啊。”

她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少女们挽臂搭肩,母亲掏出帕子为女儿擦汗的景象。

澹台雁突然想起,身旁的这个女人,历经几朝更迭,历经几年动乱,父母兄弟俱丧,她送走了丈夫高宗,儿子惠宗,还有孙子节忠太子。她处在这世间最高的地位,连当朝皇帝都要朝她作揖行礼,但在这高朋满座中,唯有她无亲无友,亦无血脉后人。

太皇太后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出神,澹台雁安静地坐在一边,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