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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30)

作者: 稻草人/等 阅读记录

两步上前,把窗户一推,窗外猛地灌进一阵风,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伸手拿下定睛一看,是一朵浅粉色的海棠花。

我愣神地看出去,窗外是一大株海棠树,满树繁花,风吹得花朵漫天狂舞,像极了海市蜃楼一般的梦幻。

我突然清醒过来,这里是昭华殿,我还是容妃的时候,这里曾是我的寝宫,只是后来我失宠被关进了云华宫,我成了冷宫里的弃妃,这个住所就成了新进宫瑶嫔的。

我已经不住昭华殿许久了,而且,宫门破了,蔺峥带人杀进皇宫,从乱臣贼子一朝翻身为王。

我想逃离的时候已经晚了,蔺峥专程在冷宫门口堵我。

我站在窗口愣了半天,摸摸脖子又掐掐手臂。

这倒是稀奇,想当初我还是宠妃的时候,蔺氏一族满门下狱的惨案可是出自我手,甚至宁国公蔺寒,都是我亲自派人去毒死的。

面对我这个毒死他老爹并害他全族流刑三千里的罪魁祸首,蔺峥逮到我居然没第一时间砍了我的脑袋以祭宁国公在天之灵,还费事儿地给我挪到昭华殿,图啥?

企图关闭门窗闷死我?

我在昭华殿从辰时等到戌时,蔺峥才姗姗来迟。

我坐在床边,也不梳头也不换衣,就在这儿等着他来,我要知道他留着我干什么?

给我扣个祸国妖妃的名头,然后他再解释逼宫的行为是为了清君侧,然后光明长大地砍了我并登上帝位?

还是他觉得一刀砍了我太便宜了我,所以打算每天捅我一刀,刀刀不致命,折磨我个七七四十九天?

思来想去反正哪种死法都不好看,即使我打扮得再好看最后都会被砍得七零八落。

那我还费心思收拾干吗?

反正人各有一死嘛,早死晚死都得死。

戌时,蔺峥准时踏入昭华殿。

一别数年,现在的蔺峥依旧眉目俊朗,褪去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着、冷静的大将风采。

这张脸曾为不少京中少女心生爱慕,眉目依旧,只是从左额头到右耳,横贯了一条陈旧的刀伤,刀伤很深,硬生生地把右眉断成两截。

他换下来一身盔甲,换了一身素色的宽袖直裰,发束玉冠,依稀可见少年模样。

我沉默地看着他,毕竟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该认怂还得认怂。

他站在五步外,不远不近,等了好久,只听见他一声极浅的叹息:「南欢,你……」

我心头一跳,不止为何突然慌乱起来,然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什么……相识一场,能否给我留个全尸?」

蔺峥的脸色一下僵住,神色难明。

我见此不由得有点儿气弱:「那……要是不能留全尸的话,能不能别把我喂狗?我,我怕狗。」

蔺峥依旧神色难明。

我语气愈发地弱下去:「那算了……喂狗就喂狗吧……」

蔺峥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就在我猜测他要从哪里拔出刀来的时候,他突然又转身走了出去。

顺便合上了宫门。

我坐在窗前发愣,他这突然来又突然走,只是为了吓唬我吗?

虽说人固有一死,但死到临头,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直愣愣地看着地面的砖石,良久,觉得脸上凉得很,伸手一摸,潮湿一片。

窗外的海棠花簌簌地落了一地花,风吹得纸条像嘶哑的嗓子里划出的歌声,莫名地透出几分苍凉。

2

我在昭华殿住了下来,那晚过后,白桃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一见我就眼泪汪汪地抱着我的大腿,说她一醒来就被关到乌巷了。

听旁的宫女说叛党已经占了皇宫,侍奉在太极殿的宫女绘声绘色地形容蔺峥是如何带人闯进去、如何从帐幔后把惊慌的皇帝拖出来,连留遗言的时间都没给。

手起剑落,人头滚滚。

皇帝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一声,就已经尸首奋力,血溅三尺。

而那位年轻的叛党将领,从始至终,眉眼都不曾动一下。

白桃吓坏了,她只记得跟着我跑出云华宫,迎面就撞见了堵在台阶上的蔺峥,想着我约摸已经被砍得尸首分离、血溅三尺了。

一想及此,就难过得几天吃不下东西,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白桃哭得泪流成河,我怀疑地看了看她依旧圆润的脸蛋,白里透红,气色甚至比跟我在云华宫时还好,可一点儿看不出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

我不由得感慨:「白桃,几天不见,你是越发珠圆玉润了。」

白桃抬起头,一抹眼泪,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娘娘!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你知不知道那个蔺峥下令要把所有宫妃给先帝殉葬!我来的时候才看见锦妃娘娘被拖了出去,哭喊了一路,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自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