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寂(119)

成婚之后，八皇子世瑶和王妃刘清梧之间始终有些隔阂，故而八皇子为了躲避王妃时常到府邸外面闲逛。有的时候饿了来不及回去吃晚饭也时常在外面借酒消愁。

世瑶心中哀怨满腹，对于口腹之欲并不那么看中。他虽然借酒消愁，但也只是在一个小饭馆中自斟自饮。一开始还有贴身伺候的太监高平跟随，只是世瑶一直不愿意这些人继续跟在他后面，因此就让高平先回去禀告王妃刘清梧不提。

虽然世瑶喜欢在外面喝闷酒，但过了晚饭的饭点之后他还是能够顺利回王府。王妃刘清梧对于他很是担忧，只是刘清梧终究拗不过世瑶，久而久之也就对他死心了。世瑶这个人除了对妻子有些疏离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因此作为八皇子殿下的妻子和皇室的儿媳，刘清梧不能怨也不能恨，她只能默默忍受这从一开始就有些冰凉彻骨的婚姻。

今日世瑶正好独自在一家羊肉小馆里吃饭，世瑶出身尊贵，自然对于里面低劣的菜品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是对里面的酒感兴趣。虽然世瑶面前是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羊肉，但是他却也只是一杯杯地饮酒而已。

只是近日的一个脸色苍白的黑衣青年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虽然他身形瘦削，但眉宇间的杀伐之气却和周围格格不入。他的面前正好是一碟最便宜的酱香羊骨和一壶酒，不是他酒量小，而是他现在的银子只能卖这一壶酒了。而黑衣青年人的身边就是一柄长刀。根据世瑶往日的性情，他应该不喜欢少年随身带刀的攻击性。但是看到这柄刀之后，他却突然觉得这并无不当。

那青年人虽然端坐桌前，漆黑眼眸却满怀着忧伤和焦灼。突然间世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亲近感。虽然世瑶想和他交谈什么，但是因为他本人性情冷淡惯了，一向不爱理人，如今到了要主动说话的时候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此世瑶只是隔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香气，静静地凝望着青年人斯文的啃着羊骨。

就在犹豫的时候，青年人就把羊骨头啃完了。

付账的时候，青年人脸色一变，世瑶就知道他却钱不够了。

“怎么了？”店小二有些嘲讽地问道，“不会是钱不够了吧？”

青年人苍白的脸色瞬间一变，然后侧颊就出现一片羞愧的红色。他嘴唇微微阖动，本想对小二坦诚自己的钱不够了，但是看到店小二有些刻薄的神色，他又不敢继续回答了。店小二看青年人理亏，就絮絮叨叨地开始抱怨。青年人虽然气愤，但也自知自己没带够钱理亏，随即不敢发作。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世瑶掏出一枚上等的黄色玉佩，对着青年人和店小二淡淡说道：“你也别聒噪了，他的账我帮他付了。”

当那枚隐隐透着水润光泽的玉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候，青年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只白皙无瑕的手。而这只手没有任何的疤痕或者是粗糙，唯一的让青年人感到异样就是指尖的一抹淡淡的橘红色。他顺势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个身着如雪白衣的年轻人对他淡淡含笑。黯淡烛火下，他身上白衣花纹的银色丝线熠熠生辉，足见此人虽然私自出来，但是身份却是自己这辈子都高攀不起。此情此景之下，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小二看世瑶拿出玉佩，便有了贪婪之心，他其实很想说这玉佩赔不起。但是看到世瑶华贵精致的衣衫和黑衣青年人手里已经微微露出一节锋芒的长刀，他就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贪心，勉强收下了玉佩做世瑶和黑衣少年的酒菜钱。

“在下卫玉！多谢兄台相助，日后必有报答。。"虽然第一次看到世上居然会有如此俊美的少年，青年人还是从容地说道。

“原来是卫兄。”世瑶不咸不淡地问道，“不知道卫兄可否让我与你同桌共饮？”

“落拓之人，还有什么可以是让贵人顾虑的呢？”卫玉见世瑶要与他畅谈，随即说道。

因为是二人共饮，世瑶就让小二重新上了酒菜。

酒过三巡之后，世瑶随即问道：“我看卫兄也算是个勇武之辈，不知道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卫玉叹了一口气说道：“败军之将，何足挂齿？”

说完就将整整一大杯酒灌下肚。

世瑶听后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试图阻止卫玉如此激烈地喝闷酒。

“兄台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卫玉借着酒劲终于鼓足勇气认真打量世瑶，望着世瑶明亮而坦诚的双眼说道：“兄台知道金川战事吧！”

世瑶听后说道：“自然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