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寂(60)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羽翼（二）

因为玉兰对于袁瑛所说的事□□关重大，袁瑛一时间无法全部接受，因此不顾自己已经是彩绘苑宫女的事实，急忙跑到梅阶的院子里去找梅阶。

当袁瑛再一次在梅阶的院子里见到梅阶，梅阶正安闲自在地躺在庭院中一株开得如冰如雪的梨花树下读书。而梅阶的手边就是一个小小的黑漆黄花梨茶几，茶几上正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盏正缓缓冒着乳白色烟雾的茉莉花茶。

梅阶一看是袁瑛来了，便对她温和笑道：“怎么了？”

袁瑛看了四周一眼，略带尴尬地问道：“小薛呢？”

梅阶笑道：“小薛出去了。你有什么不理解的事情，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我。”

袁瑛一听立刻跑到梅阶身边拉着他月白色的长袖哭说道：“听玉兰说，您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您。”

梅阶虽然不太满意袁瑛现在的小女孩心性，但是对于袁瑛能够以他身体为先的孝心却十分欣慰，因此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袁瑛轻轻地笑了笑。

但是现在袁瑛的想法还很是简单，因此她对梅阶说道：“公公，我看您一直忙碌，太累了，因此才不能够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因此您能不能放弃一些不应该有的执念，然后多善待一下自己。”

梅阶听了袁瑛的话之后忍不住轻轻笑着说道：“你也觉得我辅助皇后只是一个执念？”

语气里充满着对于别人不理解自己苦心嘲讽，当然也隐隐约约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坚定。

袁瑛沉思了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知道您之所以选择皇后，也是有您自己的道理，但是请您多保重一点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对您所牵挂的人好。”

梅阶看了一眼如眼前冰雪一般纯粹高贵的袁瑛，叹了一口气之后对她说道：“其实我活到现在也是老天爷对于我这个人的怜悯，就算上苍今日拿走我的性命我也并没有任何怨怼。因此对于生死我看得开。只是……”

听到梅阶这样说，袁瑛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梅阶淡淡说道：“其实你说得也对，我之所以看不开也只是心中那缕执念而已，只是如果它能被轻易地放弃那还能算是执念吗？如果放下了，那我今生的所有隐忍和挣扎或许都只是一个再荒唐不过的笑话。况且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我如今还能撑着也只是那缕执念强撑着罢了，如果放下了。我的身体也因为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精神支柱而迅速垮塌朽烂。”

袁瑛虽然不太理解梅阶的话，但是她也知道她劝不了梅阶，因此只能默默垂泪不提。

过了一会儿袁瑛才说道：“既然您选择了皇后娘娘，我也会跟随着您的脚步为皇后娘娘效力。只是我还要请您多多保重。毕竟我们这些人智弱力微，如果您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就是豁出命去也难以保护皇后娘娘。”

梅阶听了袁瑛的话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虽然比他们都要聪明得多，但是以你的资质要想全部掌握隶属于我的庞大力量也是力有不逮。不只是因为你是女子，而且你太年轻了。我活着你且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提升自己，争取有足够的能力来掌控我留下来的羽翼。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不在了。你在掌握我留下来的势力的时候一定要切记不要贪多务得，要保证你所掌控的那些人全都忠于皇后娘娘，忠于你自己。”

袁瑛听了梅阶这段类似于遗言的话之后，心中虽然有千言万语，可是她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把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住。

梅阶见状自然明白袁瑛听了他的话，并且要为自己的事业而努力。但是梅阶没有对袁瑛说出的那句话就是，他之所以给她自己在后宫留下来的势力，一方面让袁瑛召集这些线人继续为皇后效力，另一方面也是他对于袁瑛这个类似于他女儿一般的少女的最后一份保护。

但是他却无法言说，因此梅阶也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袁瑛年轻的脸，对她轻轻说道：“你也该回彩绘苑去了。”

袁瑛见状，自然明白了梅阶的苦心，也只能擦干净眼泪匆匆离去。

梅阶望着袁瑛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清瘦背影，仿佛亲眼看到一朵小巧玲珑的雪白梅花被卷入了无边风雨之中，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今生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帮皇后走到底了。只是袁瑛还年轻，自己拉她入局是不是对她不公平。

而袁瑛明明自己知道自己被梅阶拉进宫廷斗争的漩涡之中，但是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和其他女孩不同的一面或许是来自她未谋面的生父，看淡感情，并且一直执着于无望宫廷斗争之中，乐此不疲，因此才在不经意之间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