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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43)

“像一张纸。”喻兰川忽然有些出神地想。

随即,他把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开:“伤哪了?是闫皓吗?”

甘卿:“……”

不,是鸡翅。

“没事,”她摆摆手,喘了口气,“有点岔气……他太能跑了。”

喻兰川:“到底怎么回事?”

甘卿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一遍,末了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近流行出怪胎吗?”

喻兰川耳根一动,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

“先回去。”喻兰川不动声色地说,“我跟杨大爷借点眼线。”

甘卿的胃撒泼打滚完毕,见抗议有效,也就不闹了,她感觉好了一点,正要走,忽然,看见路边的树坑里有什么东西,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娃娃?塑料的?”

闫皓扛着一袋人渣,跳出小院,慌不择路地躲进了一座烂尾楼里,紧张地等了半宿,方才那个很厉害的人没再追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腾出手来,把聂恪的手脚绑住,心疼地检查起自己撕开的包。

突然,闫皓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眼睛呆了片刻,他慌乱地把自己行李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一件一件地翻过去……绫波丽不见了!

燕宁的夜很短,好像末班车才刚刚把疲惫的加班客送回家,遛狗和晨练的老年人就打算出动了。天没亮,卖早点的已经各自开了灯,热火朝天地准备迎来第一波客人,煎饼果子摊老板停稳了小推车,拿起铁勺,在满满一桶酱料里搅合了两下,打开炉火烤手,远远地看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往墙上贴什么东西,于是拿起油纸,捡了几根油条拿过去给乞丐们分:“今天丐帮的兄弟们怎么这么早?”

“老帮主吩咐的,不敢耽误。”乞丐们道了谢,接过油条狼吞虎咽。

煎饼果子摊的老板一听,就知道是江湖恩怨,背着手凑过去一看,只见墙上贴的是一份“失物招领”传单,上面印着绫波丽的黑白照片,领取地址是一百一十号院传达室,上面隐晦地注明,“凭你拿走的东西换,天亮之前,逾期撕票”。

“领个……娃娃?看不懂。”煎饼果子老板不解地嘀咕了一声,“贵帮真是越来越潮流了。”

一百一十号院里,老杨大爷也觉得相当离谱,他跟洗衣店的江老板两个人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面面相觑地围观着棋盘上的塑料小人。

“能行吗?”老杨大爷看了喻兰川一眼,还是觉得他出了个馊主意。

喻总端着一杯二十四小时店里买来的红茶,把键盘敲得“咯咯”作响,正在专心干第二天的活,这样他午休时候就能补觉了,头也不抬地说:“听我的,放心。我们投过类似的项目,粉丝的狂热程度超过您想象。”

老杨大爷没听懂,带着几分敬畏地探头看了一眼喻兰川手头的活。

关于闫皓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江老板怕他受不了,想托杨大爷帮他找个不用抛头露面的事,杨大爷回家跟孙女战斗了好几天,终于,杨总松了口,答应给他一个保安的职位。江老板高兴极了,还没来得及转告闫皓,那小子就不告而别了。

“多大人了,还玩娃娃……唉!”

“这孩子是让他妈耽误的,”江老板叹了口气,“他姥姥小时候被堂前燕前辈救过一命,念叨了一辈子,影响了孩子,闫皓他妈年轻的时候,就挺不务正业的,天天做大侠梦,还因为这个,千方百计要嫁给闫老弟……好在闫老弟是个敦厚人,结婚以后,两口子日子过得也挺好,就是没得太早了,他走了以后,家里剩下孤儿寡母,这些年都靠一些闫家过去的朋友接济。闫皓那孩子天生有点口齿不清,小时候老有坏孩子欺负他,慢慢的,就有点不爱说话。我那弟妹总觉得他不是男子汉,逼着他学功夫,五六岁就让他站桩,我去过一次,那孩子一边练一边哭。”

现在人练童子功的不多了,当代武术更专注力量和速度,太小的孩子师父不传,一来是怕硬功练坏了筋骨,二来也怕万一不是那块料,功夫练不出来,再耽误孩子正经学业。就连喻兰川这种家学渊源的,也是十来岁以后缠着喻怀德学的。

江老板:“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倒是出了功夫,可是除了闯祸惹事,还有什么用?以后在社会上靠什么立足呢?堂前燕这一支,还不如彻底断了传承。”

这时,门口吹来一阵风,“咔”地一声,絮絮说话的两个老人同时闭了嘴,像两个敏捷的老猿,抢到门口,喻兰川抬起头。

扛着聂恪的闫皓终于顶着露水露了面。

他的外衣裹聂恪用了,身上就一件漏孔的土黄色毛线衣,脸上带着几天没刮的胡茬,眼睛里都是血丝,避开江老板的视线,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冲喻兰川一伸手:“还给我。”

天已经快亮了,一百一十号院里一声轻哨,附近一帮丐帮的人纷纷露面,几个人过来按住了闫皓,剩下的麻利地抬起聂恪。

一个丐帮弟子拎过两个超市购物袋,低声对老杨大爷说:“杨帮主,东西都跟小票核对过了。”

“快去!”老杨大爷一挥手,丐帮弟子们就训练有素地扛着聂恪上了八楼,溜门撬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送到了自家床上,把聂恪身上的绳子解开,又从他自己的购物袋里抽出瓶酒,往聂恪嘴里滴了一点,身上、衣服上洒了一些,倒空了酒瓶,制造出满屋酒气的效果,擦干净脚印,鱼贯而出。

传达室里,喻兰川站起来,收起电脑,拿走了绫波丽。

闫皓忙喊道:“还给我!”

喻兰川看了看手里的塑料小人,抛起来又接住,冷笑:“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闫皓的命根被他抛来抛去,瞠目欲裂,被丐帮弟子们牢牢地按住,江老板恨铁不成钢地在闫皓的后背上掴了几下,暴跳如雷。

“可他就是人渣,江叔!”闫皓跟江老板熟了,说话勉强利索了一些,“他媳妇根本就是被他逼疯的,我还看见他给一个黑诊所的黑心医生钱!她要杀他是有原因的!”

“那又怎么样!”江老板气急败坏,“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清官都不断家务事!”

闫皓:“我……”

“你有证据吗?法院和警察要看证据。”老杨大爷语气温和地打断他,“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种事外人说不清的。”

可是……她呢?向小满怎么办呢?

怎么可以这样?

闫皓茫然又无助地看着他们。

第三十章

兵荒马乱的一宿过去,第二天虽然是周六,但路口的煎饼摊不比平时人少,依旧是不到七点就开始排大长队。喻兰川还得加班,丐帮的兄弟们得趁周末到人流量大的据点刷业绩,连隐藏在幕后没露面的甘卿也要准时开店,准备迎来新一轮水逆,于是大家都散了。

只剩下退休人员杨帮主没事,就跟江老板一起,把失魂落魄的闫皓押回了洗衣店,关门教育。

喻兰川回家打了个盹,洗了个战斗澡,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光鲜靓丽,准备去上班,刚到门口,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拎起门口白麝香的古龙水在头发上弹了两下,往电梯赶的脚步一转,他香气袭人地敲了隔壁的门。

甘卿昨天晚上吃坏了胃,早晨就没出去,自己熬了碗粥喝,听见敲门,还以为是给张美珍送牛奶的小女孩,叼着汤勺就出来了。

这两天据说要降温,室内暖气烧得格外热,她在屋里穿得是夏天蹲路边啃玉米的大裤衩和篮球背心……没穿内衣。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面面相觑了片刻,都被这个惨烈的形象对比震撼了。

毕竟,地球上的物种是如此丰富。

甘卿被还没来得及弥散开的古龙水刺得有些鼻痒,想打喷嚏,可是嘴里还有个勺,她憋得咬牙切齿,牙把勺子往下一咬,勺棒就高高地往上翘起,正砸中了自己的鼻梁骨,眼圈“刷”地一红,她把自己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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