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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苹果(36)

也只有声线好听的人才敢有这种习惯。

换成个公鸭嗓,怕是早被人拖出去打死八万次了吧……不过,他好像正常了?心情好回来了吗?朵棉乱七八糟地琢磨着。

过了会儿,走到小区大门口。

“我到了,你回医院去陪你外婆吧。”朵棉站开两步对靳川道。说完,想起在校门口时火车叮嘱她的话,又继续,“你那个朋友让我跟你说,让你自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靳川挑挑眉,“他让你这么跟我说,那你自个儿呢。”

“我什么?”

心跳……又变快了。

朵棉应得很自然。但她没有勇气看他,索性转过头,看向一旁。离小区大门不远处是一条巷子,黑咕隆咚,老路灯发出萤火般微弱的光。

靳川盯着她,语气依然很淡,“你是怎么想的。”

“……”朵棉沉默几秒钟,说:“我当然也希望,你不要太辛苦太累,能多休息。”哪个高三的学生像他这样天天在学校睡觉。

她好想知道,除开外婆生病的这几天之外,这人平时晚上都在干些什么。

“行。”靳川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你发话,我当然得听。”

“……”什么意思?

合着在你心里,她地位有点儿不一样?

朵棉眸光微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要破壳似的……跟他独处的感觉真的太要命了。

“那行,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见。”她冲他挥了下手,然后就转身,几乎是小跑似的往小区大门走去。

“刚在医院电梯里,”

这时,背后走马灯似的飘来几个字,“吓到你了?”

“……”朵棉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她回头,几秒后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看得出来你当时心情不好。没关系的。”

“我妈在我九岁会儿就死了。”靳川淡淡地说。

“……”朵棉听完,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半天做不出什么反应。

“我也没老子。”他手里玩儿着打火机,开口,极其稀松平常甚至半带调侃的语气,字里行间,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亲人就一外婆。”

夜晚的风忽然停了。

朵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嘴唇嗫嚅,想说对不起,又没有说出口。她想起靳川在电梯里对她说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光靠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周围的空气安静到极点。

良久,靳川懒懒朝她走近几步,“万儿八千年前的事,别整这么沉重。”

朵棉无言,片刻,点了下头。事实上,她万万没想到以他这种性格,居然会跟她解释这些。

他盯着她,低声:“那笑一个给我看。”

“……”朵棉迟疑了会儿,调动面部肌肉,把两边嘴角往上扯。白生生的脸蛋儿被挤出了褶子,形成一副标准的假笑表情包。看上去滑稽蠢萌。

靳川看她两眼,自己倒是很淡地弯了弯唇,“呆苹果。”

*

托半期考试的福,之后的几天,七中全高三差点被各科老师的题海战术给炸懵。语数外,物化生,语数外,物化生,各种试卷练习题,工程量之浩大,以致朵棉晚上做梦都梦见的是周开蒂和胖丁。

就这么做了几天噩梦,考试了。

又在噩梦的噩梦中煎熬了两天,考试结束了。

交出英语答题卡的那一瞬,朵棉肩一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几天实在是太辛苦,也太可怕,嗯,等考试成绩出来,周末她要疯狂打两天PUBG来压压惊。

这个点儿,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朵棉先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一看,1考室里不少同学都已经提前交卷。各班的优等生聚集在走廊上,小声讨论着,好像在对答案。

朵棉眨了眨眼,过去凑热闹。

“干嘛呢?”她伸长了脖子问。

“哦,谢雨亮找靳川借了他的英语和理综试卷。我们在对答案。”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好心回答,“你知道靳川吧?是第一名的大神哦,特别强,听说他就语文弱点儿,其他科目客观题基本上不会扣分。”

岂止知道,我和他还有点熟好不好。

“这样啊。”朵棉听得有点心动,再一看,只见人群中央的桌子上,果然摆着几张试题卷,拿黑色签字笔在ABCD选项下面做了点记号,卷面干干净净,只有极少数的难题附近象征性地写了点演算过程。

嗯,标准答案,不对白不对。

思索着,朵棉也跟随众人的脚步,拿出卷子对答案。

“ACBBC……”嗯?她全错?

……意外意外。

“CDACD……”……嗯???又全错???

朵棉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嘴角一抽,无法接受自己山河一片红的事实。

就在这时,终于,排名第二的一个男生提出了质疑,“靳川这几道有问题吧……最简单的基础题。你们看,这道是考连词的,这道是考短语的……他做错了吧。”

话音刚落,一呼百应。

优等生们纷纷附和着第二名,讨论了会儿,散去了。

朵棉拿起桌上的试卷垂眸打量,须臾,脑门儿上升起三个问号。

他这考试的状态不对劲吧,怎么会错这么多,还好巧不巧,难题不错,全错基础……

朵棉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晚自习开始前的半小时,大家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稀稀拉拉有几个人。

朵棉转身,坐她后排的大爷正低着头玩儿手机,面无表情。

她想了想,伸手凿凿他的桌子。

哐哐。

靳川锁了手机屏,抬眸,一张有点肉感的小脸映入视野。皮肤雪白,两边脸蛋儿呈现出自然健康的浅粉色,乌黑的大眼藏在镜片后面,晶亮晶亮。

他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她的唇。

唇形小巧而饱满,是比她两腮更深的粉色。

“这位同学。”朵棉一本正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的英语选择题,错了十道。”

“嗯。”他继续看手机。

“……你听清楚了么?”这什么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英语十道,理综四道,数学语文各两道,加上大题里的扣分点。”靳川淡淡地说,“总分应该在年级二十到三十之间。”

“……你故意的?”朵棉震惊了,“周老师都说了,这次考试之后要按排名重新选座位,你为什么还故意考差?”

靳川很冷静 “因为我不确定你敢不敢选我。”

“……”你是不是少说了几个字。

应该是选你……旁边的座位才对吧。

“所以换我选你。我不乐意跟你分开,就想挨着你。”他带着淡淡调侃,轻挑眉毛,尾音标志性拖长,“不行?”

第26章

这句话成功把朵棉撩得面红耳赤。

他整个人的气质本就慵懒,这么拖长了语调一挑眉,痞气冲天。朵棉发现他那张脸,冷的时候冰冻三尺,但寒冰融化时,其实很适合做这种不太正经的表情。

而且能把这些表情做得毫不轻浮不招人反感的,他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

朵棉脸涨得通红,支吾着,好半天才小声嗫嚅出几个字:“……干嘛拿我开玩笑。”

靳川盯着她,淡淡地问:“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对呀。”不然呢,难道还是认真的么。

不乐意跟她分开,还就想挨着她,这些话真容易让人误会。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教室外的走廊上传来,喊道:“朵棉,胖丁叫你马上去办公室,把大家的文言文练习册抱过来发了。”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朵棉竟有种终于能逃脱的感觉。

“好的!”她应了一声,几乎是顿都没顿一下地站起身,离开了座位。连再回头看靳川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走廊上人不少。

趴在栏杆上听歌的,坐在桌子上玩儿手机的。半期考结束,沉寂了两天的高三教学楼恢复活力,少年少女们追逐打闹,光把每个青春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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