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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13)

作者: 钱氏物喜 阅读记录

今日也是。他在田里劳作,二妮儿坐在小麦田中央,一人高的麦秸为屏障,围出个独特的小天地。小五搬了石头来,她在石头上纠结于锥子麻绳和鞋底。

林小五巡过一趟走回,她保持原状傻着不动。他探头瞧瞧,气得一把夺过鞋底,道:

“没见过你这等笨手,连搓麻绳都不会!”

钱多多正自烦恼,见他骂人,心中一气,将手里的物什通通扔掉,道:“你做!”

林小五赌气:“我做便做,总也比你做的要好!”

竟当真拿起几股散麻搓成一股,边搓边教:“哪,右手用力,左手轻轻挽……”

钱多多赌气背过身不理他。林小五没趣,过得一时捅捅她:“二妮儿?”

没反应。

又捅捅:“真生气啦?”

白眼。

再捅捅:“我和你闹着玩……”

钱多多正过身子,气鼓鼓的嘟着腮帮瞪他。

喵的,这是人肉不是猪肉,你戳着好玩哪?

林小五被她逗笑,拿手指去戳她鼓起的腮帮,被钱多多一把打掉。

他有求于人,好言相劝,又是许诺又是利诱,倒叫钱多多好没意思。

她也知自己过分。林小五不叫她盯着太阳劳作,每日只命她联系女红,一番好意,自己却不领情。笨手笨脚不说,整日的发脾气。

林小五和她说了半晌收成,看看做了三天连一半都不到的鞋底,叹口气,道:“回去再求七奶奶教你罢。”

他不愿刘氏诡计得逞,硬是想让二妮儿学会女红。又不想使钱叶儿的送的荷包鞋子等物,便紧催着钱二妮儿,妄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可怜钱多多是个连缝纫机都没摸过的书呆懒人,举凡针线剪刀是一概不摸的,乍然上手,又没人指导,不知走了多少弯路。两天里手指头倒被锥子扎了三回。

晴空突然雷声大作,几片阴云飘来。他望望天,忙收拾了农具拉着二妮儿往家赶。紧赶慢赶,饶是他们脚步快,仍不免淋了一身湿。

他在堂屋檐下放好农具,笑道:“却是八月天孩儿面,看弄得我这一身湿漉漉。大哥可赶了回来?”

他在院外隐约见屋里有人,只当钱叶儿和刘氏在家,随意问了句。放好农具准备进去,却愣住。

钱满山坐在正位,一身干爽,也不知何时返家。这却不是重点。重点在屋里尚有一老一少。

老的是位妇人,少的则是个十三四岁眉目疏朗的少年。

钱多多站在门槛里,不知究竟。

老妇人很是慈祥,对她招手,道:“你便是二妮儿吧?”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刘氏,刘氏的脸色比外面天气更阴沉,道:“傻着做甚,等人做馍馍给你吃不成?”

她这话一语双关,老妇人和少年脸上都很不好看。

钱叶儿不知去了哪儿,钱满山咳嗽两声,道:“茶却凉了。”

刘氏便将一腔火气撒在二妮儿身上,斥骂:“没个眼色!茶凉了,还不快去换了茶来!”

从始至终,也没说老妇人和少年究竟是谁。

她见盏中是豆子茶,重又沏了端上。刘氏心疼,面上不好表露,狠狠的剜她一眼。二妮儿摸不着头脑,不愿无辜找骂,躲去灶房。

过不多时,林小五笑眯眯的走来。

“你道他们是哪个?”

她腹诽,反正不是救世主!

“却是钱叶儿定亲的婆婆和夫婿找上门来。”林小五很有八卦婆子的潜质,幸灾乐祸:

“他们家破败了,如今过不下去,投奔亲家而来。刘氏这下想不破财都难!”

举凡对刘氏不利的事情他都乐见其成。

钱多多虽也盼着刘氏难过,但心中却不甚乐观。

依照刘氏素来的精明和小气,恐怕她不见得乐于出钱养妹婿——还有个亲家婆呢!

然若是按着乡间风俗,一时又不好赶他们走,刘氏心中有气不好冲着亲家撒,只怕倒霉的还是自己。

事后证明,她所预料果然不错。

钱叶儿的未婚夫婿姓孔,名近东。自称乃圣人之后。这个圣人么,自然是指孔子老先生。孔老先生后人颇多,真正嫡系后代长孙在京城,世代受封文国公。凡是孔家族谱上记名的,才是近枝嫡系。孔近东的祖先虽也姓孔,自称后代,于族谱祠堂却是全无一席之地的。

钱多多恶意猜测,莫非是孔圣人私生子的后代?又或者后代的私生子的后代?

这却是笔无头官司,找不到事主。

孔家于此地原本也是殷实富户,耕读传家,族中出过几个秀才,还出过一位进士,据说这位进士往文国公府上拜会,自称亲戚。文国公当面不好质疑,事后查阅族谱,翻遍全族也找不到他们一支的踪迹。

当年定亲,原是钱家高攀。孰料世间之间变化无穷,桑干河一场水灾,纵是家财万贯,也只落得个家破人亡。其父于水灾中患病,等大水退去田亩重回,不得已卖了田地延医治疗,终归也没保住命,一命呜呼,留下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举目无亲。

孔家本是大族,缘何连个可投奔的亲戚都没有?

这里面又有一番计较。

原来他家稍近些的亲戚在大水中亡故失散,唯一亲近的只有曾考中过秀才的一房叔伯。这房叔伯也在大水中痛失亲子,好在尚有余财,也肯接济他们娘俩。孔近东母子感恩戴德,哪知叔伯自有打算。

他家没了传宗接代的儿子,就把算盘打到了孔近东身上,想要他过继。

孔近东家也只存活了一支单苗,怎肯乐意!

这过继一事,关乎家族传承,本是极为隆重正式的一件事。却不知这位叔伯是否在大水中泡坏了脑子,利诱不成,威逼上马,最后竟想要强迫孔近东。

他就好比强抢新娘,抢的了身子抢不来心。叔伯既有家财又曾中过秀才,孔近东斗他不过,带着老母投奔了未来娘子。

他却不知未来娘子正筹划如何退亲,否则便是在外流浪,也万万不肯。

钱家只得三间屋,就连林小五都住在柴房,又哪里来的闲屋与他们住?刘氏很想撵走他们,奈何他们进村之时许多双眼睛都看到,就连七奶奶都特地上门,送来一条腊肉,说是贵客临门,不可无礼——孔圣人之后的名堂,还是很能唬一唬乡民的。

刘氏碍于情面,不好撵人,面上却不怎么好看。

安排住房,商议半天,孔近东和林小五一同睡了柴房,而孔氏被安排和二妮儿同住一屋。

钱多多是无所谓的。她睡着的房间从前是钱家的主卧,土炕宽大,两个人睡也绝不拥挤。只是孔氏好歹也算客人,被刘氏如此不尊重,孔近东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能吃苦,也不在乎被人小瞧慢待,却不能忍受母亲也受到同样的侮辱。

然而孔氏没有表态,他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也不敢贸然质疑。

孔氏很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看得出从前生活优渥,养出了一种乡间女子所不能及的气度。这些日子的磨难,夫君骤逝去、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她在一夜之间白了头,亲自操持家务,手上磨出了茧子。

大多人骤逢大难,要么恐慌,要么愤世。孔氏的眼睛却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切逆来顺受,全无怨言。然而她看着儿子的目光却充满了希望和热切,林小五看的分明,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孔近东也确实出色。

水灾前他在颇有名气的私塾读书,很受先生赞赏,说他聪慧有才华,为人方正厚笃,颇有圣人遗风。只待稍大一些便去进学考秀才走科举之路的,桑干河一场水灾泯灭了他的前途——

岂止孔氏一门?

桑干河沿岸六所县城,无数村庄,被大水冲的面目全非,多少人家破人亡,痛失亲人。

林小五帮着把孔氏带来的几只箱笼安置好,孔氏道谢,他见二妮儿自顾的铺床,脸上也没表情,以为她不乐意和孔氏同住一间。孔氏早注意到二妮儿的表情,歉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