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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156)

作者: 钱氏物喜 阅读记录

小五忽然想笑。

而他也真的笑出了声。夏初惊诧:“公子?”

他几乎笑的直不起腰,半扶着夏初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狂笑。夏初咬牙,声音中满是怨毒:“三殿下好狠的心……”

小五手指合拢,狠狠地掐在夏初手掌,同时身体往下坠,夏初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去搀他。小五似乎跑的脱力靠在他身上,声如蚊讷:“不是他。”

夏初没听清:“什么?”

小五低低:“不是三皇子。是老二。”

夏初震惊。

小五却笑:“本以为老三定要找茬消气,没想到是二皇子先来收账了。”一面吩咐夏初:“等下你装死,趁机离开。”

“公子!”

小五轻轻摇头:“总要有人报知真相,你尚在新婚……”

深夜,夜宿客栈。出门在外没那么些讲究,多多和知书同住一间房,柳大娘和青云睡一间,坠儿自己住一间。他们一行原本不止这几人,林小五前前后后安排了七个人护从跟随,都被她悄悄甩掉了。

月光透过不曾关严的窗扉打在房内,清淡幽雅的一缕光。白日赶路虽累,她翻来覆去只是睡不好。憋在嗓子里一声幽叹,碍着身边有人只是不好叹出声气。深呼吸了两下,知书却醒了,她本就睡在床铺外头,翻身下床,问:

“姐儿要饮茶?”

自己睡不着反倒搅了别人好眠,多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索性也拥被而起:“我白天在车厢里睡了会儿,这会儿反倒不困。你先睡吧,我去外面坐一坐。”

知书了然,点点头,道:“外头露深,您好歹多穿件衣裳。”

夜深人静,客栈早关门闭灯,赶路的旅人叫来热水洗去尘埃也都沉沉睡去。钱多多披衣坐于院当中的石凳上,托腮望月,神思放空。

空着空着,忽然脑海中飘来林小五的笑容,握着她的手情意缠绵,嘴巴好似抹了蜜,好妹子好多多叫的人脸都红了。他还只顾着一味纠缠,硬要她回叫一声好哥哥——呸,没见过这等恬不知耻的人,叫了十几年小五哥难道还嫌不足,非要混的一声好哥哥才肯罢休?

然而终究缠不过他,旁人称作英俊神武的林家大公子在她面前如孩童般歪缠厮磨,既羞又恼,同时心底隐隐生出得意。勉强叫了声好哥哥,虽然要强想和他对视,不服气的瞪了两眼,却看他双瞳晶亮,眉目含情,脸红得扭过头去,却被他轻柔的扳着下巴面对面,人似痴了一般:

“好妹子,你真美…”

手指尖似无意在面颊划过,惹得她心头小兔怦怦跳。

她才不美哩!反倒是他,随着年纪渐大阅历增长,人物越发英俊,行动举止之间自有一番汴梁纨绔子弟没有的潇洒。她也曾听人闲话,聊到当今几个世家贵族,俱都叹息没落,要么是子弟不争气败落了家业,要么是在两派争斗中得罪了圣上遭到发落。唯独说起林家,人人皆叹他家出了个争气的子弟!

那位祖辈世居汴梁的老人是怎么说的来着…捻着胡须煞有介事评论了一番林家几个名声在外,又任官职的子弟后,忽然一叹:

“说起林家,倒也传奇。当年林老太爷何等的风采,偏生儿子不争气,前些年还闹出一桩公案,几乎没笑掉汴梁人的大牙。冷眼旁观,本以为林家在他们这辈手里也就没落了,谁知凭空又冒出来个孙辈!一人撑起林家,更把一盘散沙的家族聚拢在一处,可惜他身患残疾,否则将来入阁拜相岂不风光。”

有人嘲笑:“林家大公子的身份已然清贵,又何须巴巴的非要争官场是非。”

那老人却斥着:“你懂什么!林家固然清贵,却抵不上入阁拜相的滔天富贵——富贵与否暂且不说,林家未必史册留名,若是入阁,却可名留青史,惠及后代!”

他又神秘低声:“如今朝中两位皇子殿下争执不下,若将来他所支持的那位上台,一个拥戴之功,只要那位不计较,谁又敢提起他的隐疾?成为朝廷重臣,积攒两年官声,顺顺利利入主馆阁,可保子孙万世足矣!”

老人说的玄虚了些,却有道理。

旁的也都罢了。唯独名留青史、惠及后代八个字,不说男人,就是她一个女流听到都热血沸腾,更何况事业为重的男人们?为这八个字,别人也不知付出多少年艰辛努力,他是天时地利人和,又怎肯轻易舍弃。

今日换位而处,她扪心自问,肯不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族,放弃滔天富贵?

答案毋庸置疑。

然而,然而….钱多多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那里,心脏跳动的厉害,却又沉甸甸似乎总有不详。

当日分手,她多盼望小五哥能说一句我和你一起走…

哪怕只是哄她…她也定然不会允许。在这个孝道家族重于一切的世界里,抛弃父母、背弃家族,会背上怎样的骂名,会得到怎样的唾弃,她比谁看的更清楚。小五哥重情义,正因此更不能背弃了整个家族,虽然他并不喜欢家族中的某些人,但这不妨碍他姓林,是林家人。

她钱多多无官一身轻,只要顾着母亲和坠儿,若当真因为自己的逃跑连累他人,大约也只好说声抱歉,有罪下辈子来偿。若还不服气,大不了报应到了,十八层地狱里见分晓。小五哥不同,他是地地道道的大宋朝人。钱多多不想勉强他抛弃家族跟她漂洋过海,更不想他今后的岁月里永远活在对家族、对亲人、乃至对大宋朝的愧疚中。

奇怪的抽一抽泛酸的鼻子,手掌再次按上心口。好奇怪,总有种不祥预感弥漫,总觉得今夜要发生非常不好的事,这种无所掌控无法预测的感觉令人心情憋闷。

忽然有人坐在她的身边,钱多多扭头,惊道:“娘,您没睡?”

柳大娘披着青色披风,盯了她两眼:“白天车厢里睡多了。”

她失笑:“马车里怎睡得舒服!”

柳大娘冷哼:“原来你知道睡不舒服——白天你和坠儿轮流赶车,哪里睡得着?好容易打尖却不好生休息,偏偏要跑出来作怪!这里虽安静,却是客栈,备不住有客人走动,给人看见难免生事。”

她垂首,任凭娘亲教训一番,才应道:“我就是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柳大娘心疼的看着闺女,半晌长叹:“娘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既然无缘,该放下的也就放下罢,镇日思忖,伤的只是自己。小五给你安排的去处你不肯去,一意孤行要出海,娘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你。你素日是个有主意的,此种安排定有考量,只是既然决定舍弃,就索性舍得干干净净,也免得将来瞻前顾后,平白焦虑!”

她嗯了一声:“我放心不下青云和小五哥。”

柳大娘沉默,劝慰道:“小五从前就聪明伶俐,如今更是了得。俗话说大人物有大量,不是说他在朝廷里很不错?皇上总不会因为我们跑了就抓他顶罪吧?你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钱多多不想母亲跟着担心,强行按下心中越来越严重的不安,轻轻应了。

柳大娘这才站起,紧了紧披风:“我一把老骨头可熬不住,先回去睡了。你也早些回房,夜深露重,明天还要赶路呢!”

目送母亲离开,多多站起身,正要回房,忽然一阵心悸,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一把扶住石桌边沿,勉强站稳。带这阵眩晕过去,却觉得脸上凉凉的,抹了把脸,不免惊诧。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落了泪。

按住狂躁不已的心跳,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汴梁城中只差几步就能迈出苦娃街的林小五,正处在生命攸关的生死关头。

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墨棋为护他被人一脚踢飞,摊在墙角捂着胸口强撑了几次都站不起来,一个蒙面男子阴测测的靠近林小五,面目狰狞。

场中局势已定,他不急出手。反而戏弄般在他腿上踢了两脚:“素闻林大公子身患腿疾,如今看来,逃的倒也不慢嘛。跑啊,你再跑啊……”泄恨般一脚重过一脚,恶狠狠地踢在小五旧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