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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牙婆生存记事(9)

作者: 钱氏物喜 阅读记录

刘氏甩出钱多多,查看手臂,生生被她咬的破了皮,牙印明显,鲜血直流。她不解气,随手捡起洗衣棒就要再去追打,林小五见状,忙附在钱多多耳边,急道:

“装晕,装晕。”

钱多多对她恨之入骨,但也懂得审时度势。周围看热闹的人虽多,靠近的却大都是孩童,一个个被刘氏吓着,噤声不语。而能帮忙的大人们都缩得老远,探头探脑,却无一人出面讲句公道话。眼见刘氏大步迈了过来,连忙白眼一翻,仰倒在林小五臂弯中。

他立刻干嚎:“二妮儿,二妮儿,你别死呀二妮儿……”

林小五从前在家是锦衣玉食千娇百宠,丫鬟婆子小厮一大群的少爷,可谓家教良好,在外飘零多年,老仆护着,也从来不敢懈怠对他的教育。他已尽力掩饰,但还是和村里一般大的少年有着明显不同,此刻为了二妮儿,竟不惜学起村中孩童挨打时的行径,可见其对钱二妮儿的爱护。

然而他画虎不成反类犬,见多了刁妇撒泼的场面,潜移默化中,把两者混同,这一闹腾上,竟不由自主的模仿起泼妇。

一屁股瘫在地上,紧紧的揽着二妮儿,护住她的身体不让刘氏动她一根手指头,两腿乱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干嚎:

“二妮儿啊,二妮儿,二妮儿啊,你可别死碍……你死了我怎么和大娘交代碍……”边嚎边抽抽。

钱多多被他颠的难受,又拼命忍笑,不敢睁眼,在脑海中想象他泼妇骂街的模样,憋得肠子都要拧断了。

村里人都夸林小五斯文稳重,今天可斯文扫地了吧……她不怀好意的腹诽,心中却不是不感动。

刘氏慌了神,在远处围观的大人们慌了神。

挨揍是一码事,闹出人命可了不得!

当即就有人抢上前来推开刘氏:“别打了别打了,快看看二妮儿!”

叫人的叫人,摇晃的摇晃,忙成一团。

倒也不是他们良心发现。钱二妮儿是柳大娘托付来的,平时柳大娘也没少打点村人,万一钱二妮儿死在他们眼前,柳大娘岂有不记恨的。再者无缘无故死了人,万一柳大娘告去官衙,衙门里的人每天来提人去审问,官司费了不得。差役们往来村中,少不了要借机敲竹杠。

小五明知二妮儿装死,自然不肯轻易让别人把她抢去。死死抱着二妮儿不撒手,只是干嚎。

他想趁机教训刘氏,免得她成天打骂二妮儿。

但他究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力气有限,几下就被大人们将二妮儿夺了过去,平放在地上,就有人去掐虎口、掐人中。

他被隔绝在人群外,透过缝隙看着,心里着急。

钱多多是个倔的,既然装晕,就要装的像模像样。她咬牙忍疼,任凭众人如何掐人中、拧虎口,打死不醒。

疼的她胃口抽抽,自然又把这笔帐记在了刘氏头上。

众人眼见把人中掐出了血痕,却不见人醒,都慌了神:“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

忙乱间,不知谁喊:“七爷来了!”

众人散开,不知是谁有眼色,见势不妙去请了七爷过来,他老人家拄着拐杖走来,众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纷纷叫着七爷。

摸摸鼻息,挽起钱多多的袖子探探脉搏,她小臂上青一块紫一块,俱都是刘氏平日里拧出来的旧伤。

七爷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道:“无事,抬回村去。”

众人如闻天籁,七爷指了个妇人抱起二妮儿,妇人嘟囔句:“真轻啊。”

她脸上伤势着实可怖,小臂上的伤痕历历在目,就有人小声道:“显见的不是亲生的,竟下这般狠手。”

又有人道:“她家钱叶儿怎不这般糟践!”

“同是女孩儿,又是嫡嫡亲叔叔的女孩儿,真是造孽。”

“就是女孩儿才下得这般狠手——她巴不得折磨死二妮儿,好让他家巧儿过继过去哩。”

“哼,过继给谁?二妮儿她爹如今只得一栋破屋,连人都住不得。人家柳大娘可是立了女户,她打得好算盘!”

“噫,话不能这么说——二妮儿死了,柳大娘无亲无故,她使个巧招,把巧儿过到柳大娘名下,家产可都不都是她的?”

“呸!她家子嗣单薄,莫说满山肯不肯,族里也不能随便叫她把个儿子送人——就送,也该挑儿女双全,子嗣无忧的人家!”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却是方才告状的妇人,按辈分二妮儿得叫她一声堂姑,嫁在本村。

众妇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她们皆有私心。

二妮儿既傻又哑,若真活不成了,柳大娘虽立了女户,却总也是钱家媳妇,没得个把家产往娘家送的道理。想要人养老送终,必得过继个儿子,她们别的不多,就孩子最多……

钱多多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回到村里就悠悠转醒,对上七奶奶担忧怜惜的眸子。七奶奶信佛,最是怜贫惜老的老人,见到二妮儿也不像其他村人那般避讳。她机灵,不吭声,睁着眼,泪珠断线般落下,痛苦的呻吟。

七奶奶果然心疼,也跟着泪涟涟,轻轻抚摸她高肿的面颊,道:“可怜的孩子……”

她想再接再厉叫疼,只恨自己扮演的身份是个哑巴,却不好突然间转变,只是眼泪掉的愈发顺流。

七爷不好分说刘氏,逮着钱满山狠狠的骂了一通。七奶奶没那么多顾忌,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刘氏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言明她若再对二妮儿非打即骂,就要请祖宗家法。

七爷是钱氏族长,七奶奶有充分的权利管教钱家的所有女人。

刘氏得了没脸,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搭上草药钱,心中难免就有些忿忿然。但事情是她挑起,却也不敢顶撞族长。回了家打狗骂鸡,指桑骂槐,又仗着无人监管,虽抓了草药,却也不肯给二妮儿使。

钱多多躺在狭小的屋里,孤零零的没人管,虽然七奶奶给她敷过药,但身上和脸颊还是火辣辣的一阵疼过一阵。

她想着今天挨得打,再想想从前自由自在无人管束的生活,悲从中来,待要嚎啕大哭,刘氏刚找借口打了巧儿一顿,并骂他嚎什么嚎,又不是死了亲爹。

钱多多心知她骂给自己听,不肯落人口实,无声哭泣,把一双眼睛哭成了桃子。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冲跑了脸颊上覆着的草药汁,火辣辣的疼。

哭一阵睡一阵,睡一阵疼一阵,迷迷糊糊到了半夜,竟也无人叫她吃晚饭,屋里连碗水都没有。

她正自难过,嘶嘶抽痛,房门轻扣,没等她回答有人闪身进来。

钱多多握紧放在枕下防身的尖石,于黑暗中瞪大眼睛。

那人走过来,并不靠近,轻声叫:“二妮儿,二妮儿。”

却是林小五。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林小五点燃偷来的草灯,靠近床头照在她脸上,光线昏暗模糊不清,饶是看不太清,林小五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肿的比白天还厉害!”

她心想,泪水冲跑了草药,盐分活腌了生人肉,能不肿?

林小五放好草灯,变出小瓷瓶,道:“你别动,我给你敷药。”

他打开瓶塞,倒在手里一点粉末,钱多多纳闷,看样子是药粉,但他哪里来的药粉?

林小五仿佛知道她的犹疑,道:“我去邻村买来的,没人知道。”

钱多多更加怀疑,他哪来的钱?

林小五这次没和她心意相通,粗手笨脚的就要往她脸上抹。钱多多偏过头去,他扑了个空,以为她怕疼,劝道:

“敷药才好的快。”

钱多多郁闷不已。

我自然知道敷药才好得快。问题是我脸上泪痕草药汁混在一起,不洗干净创口,敷药不也用处不大。

她不想讲话,但林小五毕竟不懂读心术,无奈何,只得吐出了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字:

“水。”

见她说话,林小五并不惊奇。他早就听过二妮儿偷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