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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11)

陆追道:“你若是敢将这件事告诉大哥——”

“我一定不说。”林威举手保证,同时为了化解此时屋中不知从何而起的尴尬,他又主动转移话题,“先前还真没听过这个大恶人的名号”。

“你是说常九死?”陆追自己倒了盏茶,他向来将日子过得精致,即便是在这风声鹤唳之时,也特意在城里的铺子买了粉白镶蝶小瓷盏,好用来配龙井。

林威点头。

“他虽自称大恶人,却也没做过杀人满门的大恶事,只是跟在翡灵身后,助长她的嚣张气焰罢了。”陆追道,“算是无名小卒一个,即便是凭空消失,也不会在江湖上掀起大波澜,茶余饭后说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怪不得。”林威道,“可一个大恶人,如今却做了送子寺的方丈,还有求必应,怎么想怎么邪门。”

“明日去看看便知。”陆追道,“当年的谜团尚未解开,萧澜应当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不必担心。”

这都扮夫妻了,还不会怎么样。

林威心中深沉叹气。

翌日下午,萧澜准时登门——自然又是翻墙而入,毕竟快,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林威眼中写满嫌弃。

萧澜取出面具,很快就将自己易容成一朴实村夫。至于陆追,虽说身形不如他高大,但也比寻常女子要高上不少,走起路来又器宇轩昂惯了,哪怕面容再清秀白净,也总觉得不怎么像妇人。

萧澜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挂纱的斗笠,扣在他头上:“你少在人前走路便是,实在不行就装断腿,我抱着你,出发吧。”

林威:“……”

陆追随他一道出了院,弯腰登上马车。

看着两人一道离开,林威觉得脑袋甚疼。

镇风寺位于洄霜城北,香火极旺,远远便见着青烟缭绕。门口的小和尚一听是外乡客来求子,二话不说就带着进了前殿,先是叩首捐香火钱,后又带到后院客房,说是吃完素斋后,男人就能走了。

“要我娘子一人留在这过夜?”萧澜皱眉。

陆追靠在他怀中,戴着纱帽垂下眼眉,看着颇为娇弱。

小和尚道:“这是住持定下的规矩,寺庙清净,夫妻二人同时留宿,恐对佛祖不敬。”

萧澜犹豫片刻,点头:“也行。”

“那二位先歇一阵吧。”小和尚出了后院,不多时就送来素斋,青菜豆腐稀米汤,几块腐乳也是半黑半红,全无卖相。

萧澜刚拿起筷子,陆追便取过包袱,从里头拎出两包素卤味,一块普洱小饼。

萧澜:“……”

陆追打发:“去将茶壶烫一烫。”

萧澜听若无闻。

陆追道:“没有普洱喝,我就不吃饭,不吃饭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那晚上就极有可能会乱说话。”

“你最好考虑清楚。”萧澜吃了一口青菜:“在这镇风寺里你再嚣张,出去后我也会十倍讨回来。”

陆追无辜道:“可若非你让我装断腿,这茶壶我就自己去烫了。”

萧澜丢下馒头,抄着茶壶起身出门,面色铁青。

陆追将筷子擦了擦,气定神闲拈起一块卤豆腐,吃。

一顿饭吃完,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萧澜赶着马车出了镇风寺,不多时便暗中折返,隐在客院屋顶,轻轻揭开半片房瓦。

陆追靠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翻看,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桌上红烛跳动,更显四周寂静。

子时过后,院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光头和尚披着袈裟摸进来,大腹便便,看不太清容貌。走上台阶,那大和尚也未敲门,而是如同回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推门而入。

陆追将手中书册丢在地上,假模假样叫了一嗓子,以表示自己有些受惊。

萧澜:“……”

大和尚笑道:“小娘子莫要怕,是我。”

萧澜心里摇头,神神叨叨搞了半天,敢情是个欺男霸女的花和尚。

“你是谁?”陆追问。他声音本就不粗,此时再捏起嗓子,加上几分惊慌失措,倒也不大能分辨出男女。

大和尚透过一层轻纱,见帐中人似是眉目可人楚楚可怜,更是喜不自禁:“你来这寺中,不就是为了求子吗?我这给你送子来了。”

陆追问:“你是菩萨?”

“小娘子可真会说笑。”大和尚解开腰带,“菩萨可不能给你这等销魂滋味,尝过便知。”

陆追道:“救命啊!”

“这院中哪里还有旁人,叫什么救命,这般煞风景。”大和尚坐在床边,“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怀上,想来是你那男人中看不中用,硬不起来。”

萧澜:“……”

陆追往后缩了缩,道:“哎呀,这大师也能知道?”

大和尚搓手:“你在我这镇风寺中住上十天半个月,莫说是儿子,龙凤胎也不是没有过。”

陆追为难:“可在你这怀上了,他也不是我男人的啊。”

萧澜揉了揉眉心。

“你不说我不说,菩萨不说,此事还有谁能知道?”大和尚瞥见那伸出被褥的半只玉足,险些流出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前便欲行快乐事。结果人还未靠近,便被一道掌风拍了出去。

“你这是看上瘾了?”陆追掩住衣襟,下床不满看着屋顶,为何半天不见下来。

萧澜从窗户里翻进来,调侃:“我当是你演上瘾了。”

“你们——”大和尚心知不妙,刚想开口呼救,便被萧澜卡住脖子一拧,顿时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是他吗?”陆追穿好衣服。

萧澜道:“常九死。”

大和尚眼底划过一丝惊恐。

“看来真是你。”萧澜道,“人人都说你已为翡灵殉情,原来却是更名换姓,在这里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你们想做什么?”大和尚问。

萧澜道:“当年翡灵失踪之事,你知道多少?关于萧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和尚摇头。

萧澜又道:“那你可知我是从何而来?”

大和尚并未接话。

“萧云涛是我爹。”萧澜道,“而鬼姑姑自幼抚养我长大,不管站在哪边,我这回似乎都没有理由放过你。”

大和尚闻言,额头霎时便冒出一层冷汗。

“天快亮了。”陆追在旁提醒,“不如先带回去再说。”

大和尚惊恐道:“我不去冥月墓!”

萧澜一记手刀,将他干脆利落劈晕过去。

陆追见状紧走两步,出门便跃过墙头,宛若一阵疾风,生怕晚了会被此人拉住背和尚。

萧澜弯腰捡起他落在屋里的一只鞋。

……

你还能跑得更快些。

第十章-真相 萧家往事

天色将明,林威正在小院中等。

见到陆追翻墙而入,并没有与萧澜在寺庙中过夜,他不禁深深松了口气,赶忙站起来迎上前:“事情怎么样?”

陆追向后指了指,单脚跳进屋里头去穿鞋。

萧澜紧随而至,将肩上的大和尚丢到地上,“砰”砸起一地尘土。

陆追刚出屋门便被扑了一脸灰,于是默默离远了些。

“他当真是常九死?”林威顺手扯了扯袈裟。

陆追点头:“在镇风寺中不知欺辱了多少无辜妇女,死数百次也不嫌多。”

“原来是这般送子的方式。”林威摇摇头,从井中取了一瓢水兜头泼过去,将人激醒。

“咳咳。”看清周遭后,常九死坐在地上抖若筛糠——刺骨寒风中被浇了个透心凉,再加上恐惧,也着实很难不抖。

“说吧。”萧澜道,“当年萧家的事情,翡灵的事情,若是遗漏一件,我便活剐了你。”

“我……我不知道,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常九死依旧摇头。

“嘴还挺硬。”林威道,“那假扮方丈住持,在镇风寺中为非作歹的事情,总能知道了吧?”

“数年前,我因伤病躲进寺中休养,后来就心生歹念。”常九死对此倒是没有隐瞒,“原先的方丈圆寂后,我便取而代之,恐吓那些小和尚不许将事情说出去,霸占了镇风寺。后来见无人认出我,就又得寸进尺,在外头散布了求子的流言,引诱年轻女子前来烧香。”

陆追在心里摇头,待这消息传出去,当初那些从镇风寺中求得的孩子只怕会被遗弃大半,当真是造孽。

“单凭这个,你便活不了。”萧澜蹲在他面前道,“如此都不肯说出萧家与翡灵的事,看来你是真怕会被我剐了。”

“我说了,萧家的事情我不知——啊!”一句话还未说完,臂上血肉便生生少了一块,痛楚突如其来,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萧澜将滴血的匕首插入地下,道:“你不说,我照样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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