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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16)

“说得容易。”萧澜道,“她若不想主动出现,这世间怕是无人能找得到,你的人城里城外寻了这么些天,可有线索?”

“没有。”陆追答完又补充,“不过那是因为你未出现。”

萧澜不置可否。

“普天之下,哪有娘亲不想见儿子的。”陆追道,“当日在王城时,陶夫人就想见你,现在定然也一样想见你,或许还会比先前更想见你。”

萧澜不屑:“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萧家老宅的真相已破,你既放过了黑蜘蛛,任他回去报信,那鬼姑姑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陆追道,“按照陶夫人的手段,想来这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而一旦知道你有危险,做娘亲的又岂能坐视不管?”

“所以?”萧澜看他。

“所以陶夫人必然不会走远,八成还在青苍山中,我的人之所以找不到,无非是因为迷阵罢了。”陆追道,“从明日起,我便随你一道去山中找寻,看看陶夫人是否愿意现身。”

萧澜道:“你我一道?”

陆追道:“阿六是我的人。”

萧澜还未说话,陆追又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况且你也曾破解过萧家的迷阵。”比起旁人,还是要更有经验些的。

……

萧澜点头:“也好。”

陆追嘴角一扬:“那便一言为定!”

青苍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陆追跟着萧澜,两人从天明时进山,走走停停也无目的,漫山遍野见到哪里景致好了,就过去坐一阵子,再继续走。若手中握的是折扇而非佩剑,那还真有几分文人结伴冬日沐阳,吟诗游山的派头。

正午时分,陆追坐在石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城中周福记的花式点心,还有一小包卤味,水囊里装的是兑了水的米酒,不会上头却又有淡淡的甜味,口齿生香。

萧澜坐在一边烤干饼。

陆追将水囊递过来:“可要试试看?”

萧澜不是很明白,为何此人总是要将他喝过的,用过的,吃过的东西硬塞给自己。

见他并无动作,陆追又淡定地收了回去,继续自己斯斯文文吃。

与此同时,山间小院中,阿六也正在满头大汗煮饭,刺啦啦的辣椒一过油,李老瘸只想将他也塞进锅里。

“开饭开饭!”小半个时辰后,阿六高高兴兴端了一大盆鱼出来,又红又烫。

陶玉儿接过筷子:“你爹倒是将你教得不错。”

阿六嘿嘿笑:“可不是,萧公子也这么说。”

“别以为你提几句澜儿,我就会放了你。”陶玉儿吃了口米饭,“在你未说出自己为何能闯入迷阵前,休想出去。”

“我当真不知道啊。”提及此事,阿六苦道,“萧公子只说让我替他去看看故居,我就去了,然后就遇到了那红衣妖女,进门时也没觉得有何异常。”

陶玉儿道:“你可知这世间能进入迷阵的,除了我,便只有你?”

阿六也不知自己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该嚎啕大哭,坦白讲,他也并不是很想掺和这件事——即便非要掺和,那也要有爹陪在身边。

“夫人。”李老瘸急匆匆从外头进来。

“出了何事?”陶玉儿问。

李老瘸在她耳边低声道:“少爷来了青苍山,已经在这周遭走了能有三四圈,随他一道来的还有那位山海居的二当家,陆追。”

阿六竖起耳朵,很是激动。

那是我爹啊!

第十四章-寻亲 还特意换了新衣裳

“少爷八成是来找夫人的。”李老瘸小心翼翼道。

陶玉儿端起茶盏,不悦道:“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内晃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才想起来找我这个娘亲了?”

李老瘸笑道:“夫人并未在城内留下线索,或许少爷是今日才想起,可以来这青苍山中一寻。”

他这话原是要缓和气氛,陶玉儿听后却摇头:“蠢成这样,果真是在那坟堆里长大的。”

李老瘸接连两次都讨个没趣,便讪讪收声不再多言,只向阿六丢了个眼色。

阿六一头雾水。

你看我做什么?

陶玉儿仍在喝茶。

李老瘸不断用眼神催促。

阿六如芒在背,酝酿了三四回,也没酝出到底要说些什么。

李老瘸:“……”

阿六无辜与他对视,你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那我更不熟,开口八成会被打。

陶玉儿放下茶盏,凉凉道:“你们两个还要眉来眼去多久?”

李老瘸额头冒汗:“属下去厨房看看。”

阿六立刻道:“我也去!”

陶玉儿柳眉一竖:“你给我坐下!”

阿六有些哆嗦,好端端的为何说吼就吼。

陶玉儿又道:“你与澜儿关系很好?”

这个问题先前已提过一回,阿六的回答也与上次一样:“是。”

陶玉儿道:“那你为何称他为萧公子?这可不像是好友之间的称呼。”

阿六这回倒是反应挺快:“在夫人面前,我自然该尊敬些,平日里都是称呼为……萧兄。”

陶玉儿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阿六赔笑道:“娘亲与儿子之间,哪里会有大怨恨,既然萧兄都已经寻来了,不如夫人出去见见他?”

陶玉儿道:“我不见。”

阿六又试探:“那不如我代夫人去见?”

“你想跑?”陶玉儿瞥他一眼。

阿六大喇喇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跑与不跑。”

陶玉儿摇头:“你倒是会攀亲。”这就成了一家人。

见她并未反对,阿六又道:“那我就出去了啊?”

陶玉儿只当没听见。

阿六带着一丝小雀跃,缓缓朝门口挪去,进出幻境依旧自如,没有片刻犹豫,双脚便踏上了外头坚固的土地。

陶玉儿头隐隐作痛。

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心里也清楚,自己这迷魂阵法迟早有一日会被人破解,却没料到对方竟会是这么一个愣头莽汉。

眼前云雾散去,阿六这才看清,这木屋竟是落于悬崖边,登时被惊了一大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陶玉儿从屋中端出竹筐,一边缝衣裳,一边看着他一路跑下山。

冬日雨水少,山间小溪也几乎干涸,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水洼,陆追蹲下洗了洗手,四处打量想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萧澜道:“要回去吗?”

陆追道:“时间还早。”

萧澜道:“再不出山,怕今晚就要在山路露宿了。”

陆追道:“也行。”

萧澜坐在他身边,道:“我娘不会出现的。”

“为何如此笃定?”陆追问。

“无念崖的人,原本就不该有感情。”萧澜道,“当年若非是我,她做事便不会畏手畏脚,说不定早已将掌门之位夺了回来。”

“当掌门有那么好吗?”陆追叹气,“在那悬崖峭壁上孤独一生,哪怕有滔天的权力又能如何。况且生而为人,自该有血有肉有感情,无念崖的教规冷酷,什么断情绝爱,听着便疯癫魔障,能从中脱身也是幸事一件。”

萧澜道:“你不懂我娘。”

陆追道:“我以后可以试着懂。”

萧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试着懂我娘作甚?”

陆追淡定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当真打算露宿山中?”萧澜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只怕又会刮寒风,待一夜够呛。”

陆追道:“说不定你染上风寒,陶夫人便会心疼出现。”

萧澜道:“你这苦肉计倒是使得溜。”

陆追直率道:“反正也不是苦我。”

萧澜笑着摇摇头,刚打算去寻一处山洞,山道上却轰轰烈烈跑来一个人,身形高壮脚步健硕,身后扛着一把金丝大环刀,不是阿六,那还能是谁。

“你看吧。”陆追道,“我就说陶夫人定舍不下你。”

萧澜不自觉便握了握拳头。

远远看到陆追,阿六几乎要喜极而泣,但看到他身旁的萧澜,还是及时想起自己先前未完的任务,于是反手拔刀,大吼一声:“姓陆的,你快将我爹还来!”

萧澜:“……”

陆追头疼道:“行了行了,不用演了。”

阿六还在哇哇大叫,闻言手中大刀止在半空,是吗?

陆追道:“我与萧兄已暂时结下盟约,共同对付李府与鹰爪帮。”

早说啊。阿六高高兴兴将刀插进地下,道:“爹!”

萧澜受惊:“你说什么?”

“我在叫我爹。”阿六亲热搀住陆追,又抱怨,“这几天可急死我了。”

萧澜:“……”

“山里头怎么样?”陆追问。

阿六答道:“这几天我一直与陶夫人在一起,她是萧公子的娘,就住在悬崖上的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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