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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19)

陆追笑笑,将菜刀递给他:“那剁肉。”

厨房中叮叮哐哐,热火朝天响成一片。屋内,萧澜道:“娘亲像是对他印象颇佳。”

“所有那恶婆子要杀的人,我偏都要护着。”陶玉儿吹去杯中茶沫,“你在冥月墓中这么些年,可有听人说起过陆无名与海碧的下落?”

萧澜道:“没有,连姑姑也很少提及。”

“江湖中都传说陆氏夫妇早已殒命,我却觉得未必。”陶玉儿道,“陆明玉是他二人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那恶婆子竟舍得派你去杀,她就不怕若这世间没了明玉公子,冥月墓的秘密便会被永远掩埋在那尘土下?”

“娘亲也对冥月墓有兴趣?”萧澜问。

“你应当说,这江湖中何人会对冥月墓没有兴趣。”陶玉儿道,“否则区区一个红莲盏,如何会引来如此多的教众齐聚洄霜城。”

萧澜道:“可城中那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教派。”

“正因为不入流,才能光明正大进城。”陶玉儿道,“所谓的正派拉不下脸,却也不代表对红莲盏与冥月墓没兴趣,你猜这城里城外,究竟暗中藏了多少江湖人?”

萧澜闻言皱眉。

“说说看,”陶玉儿道,“这些年你在冥月墓中,都听到了些什么?”

“与娘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冥月墓中一直便很安静。”萧澜道,“的确有不少江湖人想擅入,寻找所谓的墓葬,却无一人能闯过镜花阵。”

“墓葬?”陶玉儿冷笑。

“娘亲不会也想要吧?”萧澜试探。

陶玉儿挑眉:“当真有?”

萧澜摇头:“不知。”

“不知正好。”陶玉儿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现在只专心将李银的事查清楚,别的就别管了。”

萧澜点头:“是。”

“还有,对陆明玉好一些。”陶玉儿道,“否则你将来怕是要后悔。”

“为何?”萧澜有些不解。

“没有为何。”陶玉儿道:“为娘说的话,大是大非你有异议倒也罢了,对一个人好些,总还是能做到吧?”

萧澜不置可否。

“别再想你那红莲盏与伏魂岭的人命了。”陶玉儿不悦,“你是我儿子,不是那恶婆子用来寻仇的死士杀手。”

萧澜道:“我原本就已经答应与他结盟,共同对付李银。”

“这不挺好。”陶玉儿道,“山海居颇有背景,有了他在身边,你将来行走江湖会多许多便利。”

萧澜还未说话,陶玉儿又道:“陆家家训一向清正,想来这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在那坟堆里待久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结交几个有身份地位的朋友。”

萧澜:“……”

“更何况这一来就煮茶做饭的,”陶玉儿站起来,“将来若你与他结伴同游江湖,遇到那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也不至于衣裳脏乱,食不果腹。”

萧澜:“……”

“明玉啊。”陶玉儿笑着跨进厨房,“给我看看,都在忙些什么?”

陆追吮吮手指让开位置,让她站在灶台边一起掀锅盖。阿六也挤上前,笑得很是灿烂。

萧澜坐在院中,看着厨房里忙成一团的三个人,觉得有些……难以言语。

能与母亲重逢,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冥月墓、红莲盏、姑姑、翡灵,以及洄霜城内的李银与各江湖门派,这诸多人与事像是一根根梗在心间的刺,在未真正拔除之前,只怕即便是母子,也无法彻底敞开心扉。

陆追虽是江南人,不过这两年长住山海居,耳濡目染多了,各地菜式都能做出一两样,不多时便摆了满满一桌。

“就是没有酒。”陶玉儿道,“否则还能好好喝一杯。”

“将来补也不迟。”陆追替她拉开椅子,“夫人请坐。”

陶玉儿叹气:“可惜我没有女儿。”

陆追冷静道:“有个儿子也挺好。”

萧澜:“……”

“我是说若有女儿,便能先替她占着。”陶玉儿笑道,“免得这好夫婿白白落入别人家。”

陆追道:“哦。”

“都坐。”陶玉儿道,“难得团聚吃顿饭,看天色也暗了,今晚便别再出山了,歇在这小院内吧。”

陆追道:“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陶玉儿替他夹了一筷子菜,“爽快。”

阿六也抬了把椅子过来,硬卡在陆追身边,将萧澜与李老瘸挤到了另一边,恁远。

……

天边月升星稀,院中两串红灯笼染出晕黄,虽说冬夜天寒,不过有火盆在脚下,倒也不觉得冷。一顿饭吃完,阿六在厨房洗碗,陆追去他的住处看了一眼,就见只有一张单人硬板小床,两个人是必然挤不下的,于是敲开隔壁房门问:“你的床大吗?”

萧澜:“……”

萧澜侧身。

陆追道:“多谢。”

说大,却也大不了多少,两个成年男子躺上去,便是肩膀贴着肩膀,胳膊贴着胳膊,连被子也只有一床。

陆追也不嫌弃,洗漱后躺平,问他:“可要聊天?”

“聊什么?”萧澜心不在焉。

陆追道:“鬼姑姑在派你出墓时,除了红莲盏与我的命,还说过些什么话?”

萧澜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陆追半撑起身子,盯着他看了半天。

萧澜道:“你又要做什么?”

陆追道:“当真不说?”

萧澜闭上眼睛。

陆追踩着软鞋下床,一路出了门。一股子冷风灌进来,还没等萧澜弄清楚状况,他便已经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怎么了?”陶玉儿问。

“夫人。”陆追打了个喷嚏,反手一指,“萧兄打我。”

第十七章-李府 因为五湖四海皆兄弟

萧澜:“……”

陶玉儿不悦道:“好端端的,你打小明玉做什么?”

陆追纠正:“不小了。”

陶玉儿道:“明玉。”

萧澜觉得,自己此时无论说话或是不说话,说真话或是说假话,都显得有些……蠢。

“好了,快些回去睡吧,别着凉了。”陶玉儿拍拍陆追的肩膀,又埋怨自家儿子,“又不是七八岁的时候,睡觉就好好睡觉,打什么架。”

萧澜摇摇头,转身进了内室。

片刻之后,陆追也跟了进来。

萧澜靠在床上,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追道:“这一路分明都是你在胁迫我,却反而问我想做什么?”

萧澜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陆追很是淡定。

片刻后,萧澜道:“姑姑还说,你心思狡诈,要多加提防。”

“姑姑当真要你杀我?”陆追又问。

萧澜并未答话。

“还是,”陆追皱眉,“你要杀我?”

萧澜道:“有区别吗?”

“自然有。”陆追道,“我这人爱记仇,谁要杀我,这笔账便要记到谁头上,乱不得。”

萧澜道:“若当年伏魂岭一事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陆追道:“那若有关呢?”

萧澜微微皱眉。

站在地上有些冷,陆追钻回床上,用被子捂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我只说人非我所杀,红莲盏非我所拿,可却从未说过,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

萧澜道:“肯说出真相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追道,“待我去往墓穴的时候,那里已是血流成河,红莲盏也不知所踪。”

“你去禁地做什么?”萧澜问。

陆追道:“我想入墓。”

萧澜眉头一拧。

“你不好奇吗?”陆追侧首看他,“那墓穴中到藏了些什么?为何要有人专门守着,历任掌门提起时却都讳莫若深,就这么过了一代又一代?”

“你非冥月墓的弟子,墓穴中藏了什么秘密,与你又有何关系?”萧澜摇头。

陆追像是被他问住,想了一会,打了个呵欠,道:“也是。”

萧澜:“……”

也是?

“那睡吧。”陆追侧身背对他,将被子卷走大半。

萧澜倒也未说什么,头枕着手臂,一直在看着床顶出神。

这一夜,陆追睡得很是香甜,第二天起来时,身侧之人已经离开,院中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细碎的锅碗声,想来该是阿六在煮饭。

陆追将脸埋进被子里。

萧澜推门进来,一眼便见他衣衫不整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于是道:“你这是打算将自己闷死?”

陆追道:“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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