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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22)

萧澜在院中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日东方露出一线白,陶玉儿推开屋门,看到他后问:“怎么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这是没睡还是醒了?”

萧澜道:“没睡。”

陶玉儿打趣:“该不是睡觉不老实,被明玉赶出来了?”

萧澜道:“我有事情想问娘亲。”

陶玉儿道:“何事?”

萧澜进屋之后,反手关上门,道:“以前的事。”

陶玉儿微微一愣。

“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萧澜问。

陶玉儿掩饰坐在桌边:“为何突然会这么想。”

“那就是有了?”萧澜皱眉。

“自己猜的?”陶玉儿倒了一盏茶,“明玉应当不会自己说。”

“那究竟是什么事?”萧澜问。

“小时候的事,与他之间,”陶玉儿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萧澜道:“记得他也曾在冥月墓中,记得姑姑对他也很好,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便消失无踪。”

“没了?”陶玉儿问。

萧澜道:“没了。”

“没了也是好事。”陶玉儿叹气,“明玉都不提,你又何苦纠结,现在你记得对他好些,比什么都强。”

萧澜摇头:“我要将事情弄清楚。”

“那也要等到报了你爹的仇。”陶玉儿道,“现在执念于此,反而于事无益。”

片刻之后,萧澜又问:“那我要对他多好?”

陶玉儿道:“能有多好,便要多好。哪怕他当真杀了伏魂岭你那些师兄弟,也要对他好,懂吗?”

萧澜往窗外看了一眼。

陆追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门口与阿六说话,手里端着满满一盆热水,应当是还没洗漱。

陶玉儿道:“去吧。”

萧澜推门走出卧房。

陆追道:“早。”

萧澜从他手中接过木盆,端着进了卧房。

阿六站在锅边,敢怒不敢吼,小声道:“连盆热水都要抢,想来晚上也是霸道得很,爹你当真不要来我屋中睡?我可以打地铺。”

陆追笑笑,又取了一盆热水,道:“无妨的。”

“爹!”阿六还是很不甘愿。

陆追道:“他在替我疗伤。”

疗伤啊。阿六想了想,又惊道:“怎么受伤了?”

“陈年旧疾。”陆追道,“原本无妨的,但有人愿意疗伤,也是占便宜。”

“那倒也是。”阿六将粥盛出来,“吃饭吧。”

陆追帮他摆碗筷,又帮着将馒头捡出来。两人在厨房中忙来忙去,萧澜一人在房中等了半天,直到水凉透了也不见人,出门却看其余人已经坐在了饭厅里,正在说说笑笑吃早饭。

……

“澜儿。”陶玉儿招呼他,“怎么在房中待这么久,快些过来。”

陆追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撕成小条往嘴里喂,看似心情很好。

萧澜盯着他看,想确定此人是不是故意的。

阿六心里充满疑惑,你不来吃饭,盯着我爹看什么,虽然好看,但是也不能随便给你看。

陆追放下馒头,试着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迟疑道:“有渣?”

“澜儿!”陶玉儿也头疼,“你盯着明玉做什么?”

萧澜干硬道:“没事。”

看你这表情,没事就怪了。其余人咳嗽两声,纷纷端起碗喝稀饭,想将这屋中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氛驱逐一些。

萧澜拉开椅子坐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照顾人了。

非但不讨好,还很尴尬。

吃罢早饭,陆追打发阿六下山去找林威,自己则是蹲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根小树枝,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萧澜站在他身后。

陆追沉思许久,又在那交错的纵横线上画了一个圈。

萧澜道:“自己和自己下棋?”

陆追道:“总归闲着也没事。”

萧澜坐在院中的凳子上。

陆追问:“要一起吗?”

萧澜道:“小孩子玩的把戏。”

陆追摇头,继续研究棋盘:“小孩子的把戏才有意思,你不懂。”

萧澜看着他,许久之后,还是问:“我究竟忘了些什么?”

“没什么。”陆追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无妨,有些事情记住横竖添堵,忘了反而畅快。”

萧澜蹲在他身边。

陆追递给他一小根树枝,又在地上画了个叉。

萧澜握住他的手腕:“告诉我。”

陶玉儿厉声道:“澜儿!”

陆追微微用力挣开他。

萧澜眉头紧锁。

“你把为娘的话当做什么?”陶玉儿颇为不悦。

“没事的。”陆追道,“夫人不必动怒。”

“待到洄霜城的事情解决后,你即便不想知道前尘往事,我也会告诉你。”陶玉儿道,“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告诉你那冥月墓中发生的所有事。”

萧澜低头:“是。”

陶玉儿转身回了卧房。

院中很安静。

过了阵子,陆追打了个喷嚏。

萧澜解下披风裹住他,转身出了小院,也不知要去何处。

陆追丢掉手里的木棍站起来,犹豫再三,还是去敲了敲陶玉儿的门:“夫人。”

“澜儿下山了?”陶玉儿问。

“不知道。”陆追回身关上房门,“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坐吧。”陶玉儿递给他一杯热茶,“他像是想起了些先前的事。”

“看他今早的表情,我便猜到了。”陆追道,“看来鬼姑姑的毒蛊也不大顶用。”

陶玉儿叹气:“是他对不住你。”

“都是小时候的事,心智懵懂未开,况且他当时与我一样,都是鬼姑姑手中的棋子,谈何对得住与对不住。”陆追用茶杯暖了暖冰冷的脸颊,眼底深处有些空,“忘了更好,能想起来也成,都随缘吧。”

山脚下,阿六一下山便见林威正在等,两人寻了处向阳的地方,事情才说到一半,突然就见山道上又下来了一个人,黑衣黑发,面色也是乌漆漆。

“咦。”阿六奇道,“今日这姓萧的怎么一个人下山了。”

“那不然呢?”林威警觉道,“难道他在山上的时候,时时刻刻都与二当家待在一起?”

“可不是。”阿六抱怨,“我想同我爹多说几句话都不成。”

“只是待在一起?”林威引导,“有没有做过别的?比如说……摸一下。”

“为何要摸一下?”阿六糊涂,“他闲得没事做,摸我爹做什么。”手闲不闲,剁掉。

“没有就好,我就随口一问。”林威咳嗽两声,站起来道,“萧公子。”

“事情怎么样了?”萧澜问。

林威道:“李府派出的人去了城南白鱼河,径直进了一片密林,里头像是有不少人。为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并没有跟进去。”

“阿喜呢?”萧澜又问。

“没见着,不过李府的人在离开密林时,与送他出来的人有说有笑,不像是绑匪,倒像是朋友。”林威道,“李银在见过他后,心情也好了不少,那孩子应该没事。”

还真被说中了啊。阿六心里感慨,我爹果真聪明。

“二当家呢?”林威往他身后看。

“还在山上。”萧澜道,“我去城南看看。”

林威点头,侧身让开山路。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后,阿六问:“要一道上山吗?”

“我就不去了,你好生照顾二当家,这是他这月用来泡澡的药材。”林威将一个包袱丢过去,“李府最近估摸会有动静,我得继续去盯着,告辞。”

“我也去趟城里。”阿六道,“买床被子。”

“买被子做什么?”林威纳闷。

“当然是用来盖啊。”阿六将包袱甩在背上,“最近天气凉,那山中木屋的被褥太薄,不抗冻。”

林威不满:“那陶夫人听着也不穷,为何连床好被子也舍不得给二当家买。”

“不是我爹,是我,我的被子薄。”阿六指指自己,又随口道,“我爹和姓萧的一起住,陶夫人可舍不得冻到他们二人,光褥子就铺了四层。”

“等等等等,”林威瞪大眼睛,“你说二当家和姓萧的一起住?”

“是啊。”阿六点头。

“一个屋?”

“对。”

“一张床?”

“对。”

……

“一床被?”

“那不然呢。”

林威头晕目眩。

阿六道:“喂,你醒醒。”

林威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让你爹和别人睡?”

阿六委屈道:“我也不想啊,我都说了能打地铺,让爹来我屋睡,他不肯,说那姓萧的还能帮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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