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糖(2)

少年穿着盘云纹的红色骑装，腰带上是醒目的铜制虎头扣，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只是眉头拧起，脸上似有股怒气。

他等的不耐烦，调转马头进了旁边一条小街，准备绕路回家。

小街的街尾有家小酒楼，酒楼里此刻却不安宁。酒楼外站着几位围观的路人，看着店里一位穿戴奢侈的年轻男子找茬生事。

这年轻男子是太京富豪金员外的独子金天福，他刚刚尝了一口菜，硬说饭菜里有石子儿硌了他的牙。酒楼掌柜知道他不是善茬，就想认栽赔钱，但那金少爷不乐意，说是要让掌柜的闺女小芳回去帮他洗脚捶背，这事才算过去。

酒楼掌柜不肯让未出阁的女儿受辱，金少爷身后那两个样貌不善的随从就撸起袖子，开始动手砸这个小酒楼。

“你个瞎了眼的老狗，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的儿子？老子让你女儿伺候洗脚是看得起你，你他吗的还敢不识抬举……”

听见前方酒楼传出砸坏碗碟桌椅的声音，骑白马的少年紧了紧缰绳。谁知店里丢出来的筷笼差点打到白马的马腿，少年抬手提起缰绳，马儿后退两步后停下。

少年侧头瞟了眼酒楼里面的动静，暗骂了声狗东西。

骂完他就跳下马，大步流星地踏进了正在闹事的酒楼。

“你看看这整条街谁没听说过我爹的名字，太京有谁敢管老子……”

那金少爷正在一边骂着，不料有人从后面狠踹了他后背一脚，把他踹的直扑到前方的桌子，压断了半边的两条桌腿。

两个砸店的随从见了，一个过去扶自家少爷，一个就要上去擒住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少年一掌把扑过来的随从拍倒，然后上前把正在扶人的随从也踢到一边。接着，外面围观的众人就看见少年又提起金少爷的衣领，把他扔到了对面的柱子上。

金天富撞得差点背过气，在地上嗷嗷叫了半天才缓过来，嘴里还骂着找死，瞎了狗眼之类的话。

少年冷哼道“瞎了狗眼，你才瞎了狗眼！”

金天福撑开眼睛，看着少年的面容辨认半天，原本的气焰顿时消了下来，“你是……你是赵小侯爷。”

少年讽笑了一声，“你不是说太京没人敢管你，我今儿就打你了，要不要去官府告我，还是叫你老爹来打我？”

金天福忍着肩胛和肋骨的疼痛，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我没有得罪您啊……”

少年突然抬起腿，把那金少爷和随从吓得浑身一抖，不过那少年只是一脚搁在旁边半塌的桌子上。

“你是没得罪我，可惜我偏巧路过了，看你不顺眼。”

金少爷闭上眼躺在地上哼哼，两个随从已经爬起来，在少年面前跪下来求情。

少年放下腿，“留下钱赶紧滚，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随从连忙掏出一大包钱袋搁在地上，然后狼狈地把地上的金少爷抬走。少年拍了拍飞云靴上的浮尘，出门骑上白马就走了。

躲在柜下的酒楼掌柜连忙跟出去，喊了声小侯爷慢走。

店里新招的小二刚来太京半个月，他偷看了半天，只认出少年穿的是虎卫营的衣服，他问酒楼掌柜，“刚刚那位是哪家的小侯爷来着？那么威风，比金大少爷还霸道。”

酒楼掌柜略惊奇地看着小伙计，“你没听说过？那位才真正是太京里没人敢管的人，他是平昌侯和长公主的儿子，赵小侯爷。”

赵骥骑马回到了平昌侯府。他正准备回房间换了衣服，看见自己的贴身小厮五全小跑过来，于是顿住脚。

五全“主子，长公主正要找你，现在就在后厅那儿等着呢。”

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胞妹，三十出头，面容较年轻时稍丰满些，姿色依旧妍丽。她今日穿着碧绿撒花裙，头戴巴掌大的雀金宝石钗，额上贴着金瓣花钿，正在紫檀木椅上坐着喝茶。

赵骥进屋就问道“娘，找我有事？”

长公主打量了儿子一眼，眼里顿时露出嫌弃，“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又打马球了吧。”

赵骥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他也不是太脏。

长公主放下茶杯，伸出染着红蔻丹的葱白手指，指向左侧桌上叠好的几件锦衣，“换上新衣服让娘看看。”

赵骥看了眼桌上的衣服，“娘，好端端的给我做什么新衣裳啊？还都是白色的，还有绣花。”

“你懂个什么，白衣服穿起来显得更俊俏，如今的女孩儿就喜欢白衣少年。”

长公主命他站在原地把外衣脱了，换上新衣服，挑选了半天，又给赵骥搭了一条绣金花的鲜红腰带，乍看还挺喜庆。

长公主把儿子打扮成华贵的世家公子后，满意地拍了拍手，“儿啊，沈相侄子一家昨天回太京了，娘今晚就带你去他们家，顺便瞧瞧你那妹妹，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