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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同人)舍我其谁(35)

如果说颜路和张良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三不五时搞点造反的苗头,白昭也能心安理得地把人关了或者干脆杀了,偏偏颜路几年来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姿态自然,一如在小圣贤庄之时,就好像他只是换了个地方住,并不是被当成质子也不是被女人关在后院一般,丝毫没有自卑失落怨天尤人,更没有弄出伤春悲秋的模样,可说是光风霁月、和光同尘。

这么一来,白昭反倒愧疚起来了。

人家本来好好的在桑海小圣贤庄治学教书,也没参加谋反,她没去抓那个明知会谋反的张良反而把颜路给抓来,然后,嗯,也不能说没用吧,张良虽然很想反秦,这几年还是顾及了颜路的安危,至少表面上没以前那么活跃了。可归根究底,颜路除了不巧出身儒家是张良的师兄,还真没错,算得上是无事家中做、祸从天上来的典范。

起初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颜路打交道,索性来个早出晚归避而不见,横竖两人没睡一个屋,离的距离用走的足足要走上一刻钟。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能不见面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几个月。有一天白昭染上了风寒,她起初没在意,过了几天她病得越发严重,高烧不止,半昏半睡,神志不清,第二天下午她才退了烧清醒过来,那时候守在旁边的正是颜路。

后来两人的来往渐渐多了一点,至少不会刻意回避。

这几年,白昭向颜路请教过儒家经典,也看他舞过剑,和他赛过马,若是忽略两人尴尬的身份和颜路被囚在咸阳的现实,倒像是普通好友一般——证据便是两人的称谓都变了几次。

“子路怎会来这里?这时候日头正烈,还是莫要在外头的好。”

“只是恰好走到这附近。”

“哦。”

白昭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免得尴尬,听颜路这么说她也不继续问了。没有她陪同,颜路不能走出中尉府邸一步,还不许人家在屋里走动的话,也未免太无情了。

颜路打量白昭片刻,微微皱眉。

“十一有心事?”

白昭一愣,抬头一瞬不瞬地望了颜路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笑着开口说道:“今天我有个好消息告诉子路。”

颜路觉得白昭这句话转的奇怪,也只是顺着问:“是什么?”

白昭转身往回走,“子路,跟我来。”

白昭言行举止极为反常,颜路哪里会发觉不了,但他还是忍着没问,跟在白昭后面,越走越疑惑。

这是……要出去?

白昭吩咐下人去牵马过来,顺便准备一天分量的食水。

颜路听到这个吩咐,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随后自觉好笑,怎么可能?

等到颜路跟着白昭走出了咸阳城的时候,颜路不得不去正视那种猜测了,这时候白昭终于不再保持那种诡异的安静,开口打破了沉默。

“子路,拿着这个,走吧。”

白昭将一卷竹简扔过去。

颜路还没打开竹简,就听到白昭继续说“恭喜你,你自由了”,他心里一惊,手里的竹简刚好展开了几片,第一片打头两个字就是“休书”。

根本不用看下去,颜路也知道这竹简写的是什么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白昭。

“为何?墨家与项氏起兵,此时今上怎会容我……”

白昭打断了颜路的问话。

“闭嘴,那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现在儒家是否造反已经无关紧要了,留你在此,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用。走吧,离开咸阳,你知道往哪里走才有生路。”

颜路拿着竹简,看着远处仍可望见的咸阳城门,心念电闪,忽而明白过来。

“这不是秦王的命令!”

白昭倏然拔出长剑,冷眼看着颜路。

“子路,你素来明智,不要在这时候自寻死路。”

颜路心知自己猜对了,不觉开心,反而心中泛起苦涩。

“……你要如何回复秦王?”

“不过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哪里找不到。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什么。难不成后院住多了头壳坏了吗!”

白昭挥剑指向颜路咽喉。

“若再不走,休怪我剑下无情。”

颜路盯着白昭看了好一会儿,视线移到稳得没有一丝颤动的剑上,最后收起竹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白昭望着颜路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她舒了口气,想到宫里病重的秦始皇嬴政,只觉得怀中那一块由嬴政亲手递给她的东西越发滚烫起来。

不过一介儒生,杀与不杀,影响不了天下。现在需要杀掉的是墨家巨子和项氏,需要消灭的是反军。

白昭这样想着,不再想颜路的事情,上马回到咸阳。

次日,白昭点齐兵马前去平叛,她的对手正是几年前被她网开一面放过的项氏少羽。

双方多次交战,难分胜负。

一月后,一道圣旨从咸阳一路飞骑送到白昭手中。

白昭打开圣旨,当场怔住,片刻之后,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白昭平叛不力,有通敌之嫌,赐死。

“陛下……”

白昭长声惨笑,拔出长剑。

候君咸阳

“全军听令!立刻开拔,火速赶回咸阳!”

白昭的命令通传军中,她本人则拿着那一道圣旨泪流满面。

这绝不可能是秦始皇嬴政下的圣旨。

嬴政绝不会以这种理由草率地赐死她。

倘若嬴政想要她死,就不会让她带军离开咸阳,更不可能将那样东西交到她手上。

历史上,秦始皇病死之后,赵高隐瞒死讯,矫诏赐死扶苏、蒙恬。

白昭从前做梦也想不到,如今这赐死的假圣旨竟然还会有自己的一份,她能否认为这是一种荣幸,赵高竟然如此看得起她。

简直荒唐!

白昭将圣旨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还不解气,捡起来草草用布包上,一并塞进行囊里。

副将吴仲林走进来请示指令,恰好看到白昭满脸泪水的模样,顿时一怔。

“将军缘何如此?”

白昭抬起右手,用左边的袖口擦干了脸,抬头直视着对方。

“仲林,昔日誓言,可曾作准?”

吴仲林微愣,反应极为迅速,立刻单膝跪下,拔剑,双手托起。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白昭看着脸上血痕未干、杀气腾腾的汉子,忍不住笑道:“很好。此次回到咸阳,五年前埋下的种子该发芽了。你若是不愿,无需随我回返,便在此处与项氏大军周旋,往后是战是降,悉数由你决定。”

吴仲林将长剑重重向地面一磕,深入土层寸许。

“将军若信仲林,岂有此问!若非将军,仲林早已不在人世,怎会有今日?仲林誓死追随将军,碧落黄泉,不过换个战场——!”

白昭弯下腰,伸手握住吴仲林持剑的右手,与他平视。

“既如此,便烦劳仲林与我战这最后一场。大丈夫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倘有来生,愿再与尔同袍。”

饶是吴仲林将近不惑,闻听此言,不禁热泪盈眶,混着脸颊边伤口的血液一起滚落。

白昭洒然一笑,扶着吴仲林站起来。

“仲林代我领军,先行赶回咸阳,我去会一会项氏那位大将军。”

如今战事胶着,秦军想要撤兵,必然被项氏大军随后咬上,白昭此言无非是想要断后而已。

吴仲林大惊失色。

“将军一人?”

“一人足矣。项氏又没有墨家巨子,怕他何来?”

白昭拍拍吴仲林的肩膀。

“咸阳城外等我。除我之外,任何人的命令一概不听——记住,任何人。”

吴仲林咬咬牙,不再劝阻,低头抱拳接下命令退出营帐。

白昭看着外面忙碌的士兵,抽出腰间长剑端详片刻,自语:“长生,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傻?秦王已殁,恩情早还,秦国与我何干。我大可与温柔握手言和呢……”